過了許久，顧硯辭才緩緩起身，走到桌邊，拿起自己的行囊：“我去收拾一下東西，明日一早便出發。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
“好。”李慕狸抬起頭，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眼底的失落已經被她悄悄藏了起來，“你也早點休息。”
顧硯辭看著她，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隻是輕輕歎了口氣，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隻是輕聲說道：“等我考完試，就陪你一起打聽消息，一定幫你找到親人。”
李慕狸的心頭一暖，眼眶微微發熱，她連忙低下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好。”
顧硯辭推開門，走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隔絕了兩個世界。
房間裡隻剩下李慕狸一人，她坐在桌前，看著窗外漸漸西沉的太陽，指尖輕輕摩挲著桌沿，眼底的情緒複雜難辨。失落是有的，可更多的是理解與期許。她知道，顧硯辭的科舉之路承載著太多，不僅是他自己的夢想，還有天師世家的期望。她不能成為他的牽絆，隻能默默祝福他，希望他能得償所願。
而她自己，還有太多的事情要麵對。身份的謎團，京城的未知，還有林微婉那邊可能存在的變數。可她不再像以前那樣迷茫無助，經曆了換臉之劫，她變得更加堅韌，也更加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她抬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熟悉的觸感讓她心頭安定。不管前路如何，她終究是找回了自己，這就足夠了。
窗外的風漸漸大了些，吹動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李慕狸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遠處的天際，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美得有些晃眼。
而隔壁房間裡，顧硯辭坐在桌前，麵前攤著厚厚的書籍，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他的腦海裡反複閃過李慕狸的模樣，閃過她眼底那抹淡淡的失落，閃過她為他祝福時的笑容。他指尖摩挲著書頁，心裡亂糟糟的，既有對科舉的期許，也有對李慕狸的牽掛。
他知道，李慕狸向來聰慧通透，可她畢竟是孤身一人在這個世界，沒有親人，沒有依靠。一想到她到了京城，要獨自麵對那些未知的麻煩，要獨自編造“訪親”的謊言，他就忍不住擔心。
可他彆無選擇，科舉是他改變家族命運的唯一機會，他不能放棄。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顧硯辭便收拾好了行囊，站在李慕狸的房門口。他猶豫了片刻，才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吧。”李慕狸的聲音從裡麵傳來，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
顧硯辭推開門走進去，看到她已經起身，穿著一身素白襦裙，長發鬆鬆挽起，臉上帶著一絲剛睡醒的蒼白，卻依舊眉眼清亮。
“我走了。”顧硯辭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鄭重。
“嗯。”李慕狸點了點頭，走到他麵前，遞給他一個小小的布包，“這裡麵是我做的一些清心符，你帶著，溫書累了可以安神，也能驅邪避災。”
顧硯辭接過布包，指尖觸到她的指尖，微涼的觸感讓他心頭一顫。他握緊布包，鄭重地說道：“保重。”
“你也是，一路順風，金榜題名。”李慕狸看著他，臉上帶著真誠的笑容，眼底沒有了失落，隻剩下純粹的祝福。
顧硯辭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長廊儘頭後，李慕狸關上門，靠在門板上靜立了許久。胸口的失落像潮水般緩緩退去，隻留下一絲淡淡的空落，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轉身走到床邊坐下，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床沿的木紋，試圖將那份離緒壓進心底。
房門被輕輕敲響時，李慕狸以為是顧硯辭折返，心頭莫名一動，連忙應聲：“進來。”
推開門走進來的卻是沈行舟。他依舊穿著一身素色長衫，身姿挺拔，臉上帶著一貫的溫潤平和，隻是眼神比平日多了幾分柔和。他目光落在李慕狸臉上，一眼便看穿了她尚未完全掩飾的失落，卻沒有點破，隻是輕輕帶上門，走到床邊的小椅子上坐下，動作輕緩，沒有打破房間裡的寧靜。
“顧硯辭已經啟程了。”沈行舟開口，聲音低沉平和，像是在陳述一件尋常事，“我讓驛卒備了些溫軟的吃食，等會兒給你送過來。”
李慕狸抬起頭，對上他溫潤的目光，心頭的空落似乎被這平和的語氣撫平了些許。她輕輕點頭，聲音帶著一絲剛平複的沙啞：“麻煩你了，沈行舟。”
“不用客氣。”沈行舟搖頭，眼神平和地看著她，“這幾日你身體還需靜養，照顧你的事，就交給我。有任何需要，或是想吃什麼、想做什麼，都可以跟我說，不必拘束。”
他的語氣沒有過多的安撫，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篤定，像是在承諾一件必然會做到的事。李慕狸看著他溫潤的眉眼，想起這些日子以來他沉默卻可靠的陪伴——城主府的暗中守護，叢林裡的默契配合，清河鎮的護法相助，心中湧起一股暖意，也多了幾分真切的感激。
“謝謝你。”李慕狸的語氣真誠，眼底帶著一絲釋然的笑意，“這些日子，多虧有你照拂。”
沈行舟微微頷首，沒有多言。他向來不善言辭，所有的關照都體現在行動裡，此刻隻是靜靜地坐著，給她留出整理情緒的空間。
房間裡一時陷入沉默，隻有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輕柔地填滿了空白。陽光透過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斑，緩緩移動，帶著時光流淌的靜謐。李慕狸深吸一口氣，抬手理了理鬢邊的碎發，將心頭最後的一絲失落徹底壓下，臉上恢複了往日的清靈通透。
她看著沈行舟，忽然想起什麼，主動開口問道：“沈行舟，我們到了京城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嗎？”
這話問得自然而真誠，沒有絲毫試探，純粹是將他當作朋友後的關心。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沈行舟的沉默可靠、溫潤通透，早已讓李慕狸放下了最初的戒備，將他視作可以信任的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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