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四月十六日清晨,武休關城頭,晨光已亮透,風裹著城外的塵土掠過城磚,帶著幾分涼意。遠處天際泛著淺藍,兩裡路外的空地上,蒙古兵的身影與黃牛的蹄聲隱約傳來,關牆上的投石機早已架好,兵士們各司其職,氣氛靜卻不滯。)
李莫愁拉著小龍女快步登上城頭,剛站穩腳跟,目光便順著城牆向外探去——兩裡路外的曠野上,一群蒙古兵正吆喝著驅趕牛群,好幾頭黃牛套著繩索,費力地拖拽著幾架龐大的投石機,慢悠悠往前方一片空地挪去。她抬眼量了量,那片空地離城牆足有八十丈左右,地麵被踩得緊實,顯然是常年被反複使用的地方。
“就是那塊空地,他們每天都要在這兒折騰半晌,非要把投石機挪到位才肯停。”小龍女快步湊到李莫愁身側,伸手輕輕指著那片空地,聲音壓得極低,語氣裡滿是習以為常的淡然,目光卻沒離開蒙古兵的動作,“外麵這些空地都有人丈量過,蒙古人走到哪、離城牆多遠,咱們心裡都清清楚楚。從咱們的炮能打到他們,到他們的炮能碰到城牆,他們得再走近百丈,可根本到不了位置,器械就被摧毀了。”
李莫愁順著她指的方向細看,一眼便認出台蒙古投石機的形製大小,心裡瞬間明了,低聲接話:“不推到那裡,他們的投石機根本夠不到城牆。”
兩人正說著,小龍女忽然抬手指了指前方,語氣多了點提醒的意味:“師姐你看,離那片空地還有一百六十丈遠呢,咱們的炮該動了。”
話音剛落,關牆上便傳來兵士們的低喝聲,幾架早已架好的投石機同時進入準備狀態。李莫愁立刻凝神望去,越看越覺得新奇——這投石機竟跟她從前在襄陽見的全然不同,既沒有兵士圍著人力拖拽發射,尾端也沒見沉重的配重石塊,隻在投石機下方裝著滑輪,一根粗如手臂的長繩穿過滑輪,在城頭盤成鼓鼓一堆,繩頭的掛鉤上,牢牢勾著一塊圓球形配重,旁邊還一溜擺著好幾塊規格一模一樣的配重,整整齊齊,透著股規整的利落。
沒等她細想,便見兩名兵士合力將掛鉤上的球形配重往城牆內麵一推,“轟隆”一聲輕響,配重順著牆麵往下墜,盤在城頭的長繩瞬間被飛速帶下,離地六尺時猛然繃直,“哢”的一聲脆響,投石機的拋臂驟然向上揚起,帶著一股強勁的力道,掛鉤上的配重剛落地,一枚圓滾滾的石彈便裹著風聲,直直往城外射去。
底下的兵士動作極快,配重剛落地,便上前摘掉掛鉤,將球形配重滾到一旁,借著城頭的絞盤飛快地往回絞,沒多久便將配重重新絞上城頭,等著下一輪循環使用;而城頭的投石機手也沒閒著,飛速收著餘繩,重新盤好,再將新的配重掛在掛鉤上,整套動作銜接得毫無空隙,乾淨利索得驚人,比她從前見的人力投石機,速度快了何止一倍。
李莫愁看得眼睛都直了,還沒從這精妙的操作裡回過神,目光便被那枚射出去的石彈勾了過去——好家夥,真如小龍女說的那般,石彈在空中劃出一道粗重的弧線,足足飛了一裡多遠,“嘭”的一聲悶響,正砸在蒙古兵拖拽投石機的隊伍裡!
那是頭正埋頭往前拽繩的老黃牛,肩背寬厚,身上還沾著趕路的泥點,繩子勒在它脖頸的厚皮上,已磨出淡淡的紅痕。石彈砸下時,正落在它的脊背中央,數十斤的力道瞬間砸得它脊椎斷裂,老黃牛連一聲完整的嘶鳴都沒來得及發出,隻“哞”地悶哼了半聲,四條腿便驟然一軟,龐大的身軀重重砸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繩索隨著它倒地瞬間繃緊,又猛地回彈,把旁邊拉繩的兩名蒙古兵拽得一個趔趄,摔在地上,而老黃牛趴在原地,四肢偶爾抽搐兩下,眼裡的光亮飛快黯淡下去,沒片刻便沒了動靜,脊背被砸中的地方,已慢慢滲出血跡,染透了背上的泥汙。
姐妹倆正說著話,城頭的投石機已接連發射了幾輪,石彈破空的“咻咻”聲、落地的“嘭嘭”聲接連不斷,對麵的蒙古兵頓時亂作一團。受驚的牛群發了狂,掙斷繩索後四處亂跑,方向雜亂無章:有的往曠野深處衝,有的往同伴隊伍裡撞,還有三頭黃牛竟慌不擇路,朝著城關的方向瘋跑過來,蹄子踏得地麵“噠噠”作響,眼裡滿是驚恐,連路邊蒙古兵的吆喝都充耳不聞。
它們跑得太急,沒注意到城牆下還有道寬數丈的護城河,等看到黑沉沉的河水時已收不住腳,“撲通”“撲通”“撲通”三聲接連響起,三頭黃牛先後摔進河裡,濺起數尺高的水花。河水雖不算深,卻夠渾濁,黃牛落水後慌亂掙紮,龐大的身軀在水裡撲騰,牛角時不時露出水麵,發出急促的“哞哞”聲,可越掙紮越往河中央滑,身上的泥汙被河水衝散,漸漸沒了力氣,隻能徒勞地甩動尾巴,任由河水沒過半截身子。
其餘牛群也沒好到哪裡去,有的原地打轉,有的彼此犄角相撞、蹄子亂踩,幾名來不及躲閃的蒙古兵被狂奔的牛群撞倒在地,緊接著便被後續衝來的牛蹄反複踩踏,慘叫聲此起彼伏,慘不忍睹。其餘蒙古兵嚇得魂飛魄散,紛紛遠遠躲到安全地帶,隻能眼睜睜看著倒地的同伴在牛群腳下掙紮,連那三頭掉進護城河的黃牛,也沒敢上前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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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會兒,四散狂奔的牛群便跑沒了蹤影,遠處幾道蒙古騎兵的身影疾馳而來,手裡揚著馬鞭,吆喝著將跑散的黃牛一一收攏,動作雖快,卻也難掩狼狽。至於掉進護城河的三頭黃牛,它們折騰了半晌,最終沒了動靜,浮在水麵上隨波晃動;而戰場中央遺留下的幾架投石機,成了城頭投石機的新目標,“嘭嘭”幾聲過後,原本完好的投石機被石彈砸得支離破碎,木架斷裂、繩索散落,再也沒法使用。
至此,蒙古人的“點卯”才算走完了流程。幾名蒙古兵扛著擔架、扶著傷員,慢慢走到戰場中央,將倒地的同伴抬上擔架,連陣亡兵士的屍體也一並收殮,全程沒人再敢靠近城牆半步,隻低著頭匆匆忙活。待所有傷兵、屍體都收拾妥當,領頭的蒙古兵朝城頭方向望了一眼,眼神裡滿是不甘,卻也隻能揮手示意,帶著隊伍緩緩往蒙古軍營的方向退去,沒多久便消失在曠野儘頭。
見蒙古兵徹底沒了蹤影,城頭值守的校尉立刻讓人去通報,沒過片刻,緊閉的城門便“嘎吱嘎吱”打開一道縫隙,幾名兵士扛著長鉤、牽著繩索走了出來,直奔護城河。城頭現成的絞架絞盤派上了用場,兵士們先將長鉤伸到河裡,勾住黃牛的牛角,再把繩索牢牢綁在牛身上,城頭的人轉動絞盤,“咯吱咯吱”的聲響裡,絞繩慢慢收緊,將溺斃的黃牛一一吊出水麵,拖到城門旁的空地上。
沒等兵士們歇口氣,灶房的幾個人便挑著擔子趕來,擔子上放著尖刀、鐵盆、麻繩等物,一看就是早有準備。領頭的夥夫頭挽起袖子,招呼著夥計們分工:一人按住牛身,一人持尖刀劃開牛皮,動作嫻熟得很,沒一會兒便將一張完整的牛皮剝了下來,抖落掉上麵的水珠,鋪在乾淨的木板上——這牛皮日後能鞣製成甲片,給兵士們護著肩頭、手臂;剝完皮,幾人又麻利地剖開牛腹,把牛下水分類裝進鐵盆,心肝腸肚各自歸置,清洗乾淨後能熬成湯,給值守的兵士補身子;最後再把牛肉分割成大塊,用麻繩串起來,等著抬回灶房,一部分當天煮給將士們吃,剩下的醃起來,能存上好些日子。
李莫愁望著底下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點頭:“倒也不浪費,一頭牛從頭到腳,竟沒半點多餘的。”小龍女也湊著看,眼裡滿是新鮮:“黃姐姐說過,軍中物資金貴,能省一點是一點,這樣一來,咱們又能省些買肉的銀子,多買些箭羽了。”
李莫愁又低頭看了眼城頭運轉自如的投石機,忍不住輕輕歎道:“真服了黃蓉這丫頭,一邊要處理軍中政務,一邊得盯著兵士練兵,抽空還能琢磨著改進這投石機,把蒙古人逼得沒了脾氣,偏偏還不耽誤找……”
“找什麼呀師姐?”小龍女聽得認真,見她忽然停了話頭,便歪著腦袋追問,眼裡滿是好奇。
李莫愁這才猛然醒悟,差點把“野男人”三個字說出口,連忙收了話鋒,伸手揉了揉小龍女的頭發,語氣瞬間軟下來:“沒什麼,就是說她不耽誤找些新鮮物件,幫著兵士們改善夥食罷了。”心裡卻暗暗告誡自己——這孩子太單純,心思跟張白紙似的,半分複雜的話都聽不得,往後可不能再在她麵前說這些,可彆把好好的師妹教壞了。
念頭剛落,她又瞥了眼身旁一臉懵懂、還在望著底下剝牛場景發呆的小龍女,心裡的氣忽然就冒了上來——師妹現在跟郭靖朝夕相處,可兩人連拜堂成親的儀式都沒有,就這麼不清不楚地湊在一起,師妹不懂這些規矩、不在乎名分也就罷了,郭靖一個大男人,難道也不懂?
越想越覺得不妥,李莫愁攥了攥手,心裡已暗暗打定主意:等會兒見到郭靖,非得好好問問這個沒良心的!師妹年紀小、心思純,不明白名分的重要性,你也不懂分寸嗎?就這麼委屈師妹,虧不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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