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翊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如同冰錐刺破了黎明的寂靜。馬車猛地一頓,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了。
“翊兒!你怎麼了?”楚晚瑩第一時間抱住渾身顫抖、小臉慘白的蕭允翊,連聲問道。
蕭允翊緊緊抓著胸前的冰魄令,仿佛那令牌變得滾燙,他眼中充滿了巨大的悲傷與恐懼,望向北方,聲音帶著哭腔:“烈爺爺……烈爺爺他……沒了!我感覺到……他最後……炸開了!為了擋住那個黑色的東西!”
岩雪聞言,臉色驟變,猛地掀開車簾望向北方天空,儘管隔著千山萬水,她仿佛也能感受到那股源自血脈、源自靈魂連接的悸動與悲慟。她閉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冰封的湖麵,深不見底,唯有緊握的雙拳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族長……”她低聲呢喃,聲音沙啞,“以殘軀為引,燃儘最後的意誌……強行暫封寂滅……”
墨雲舟的心也沉了下去。岩烈,那位豪邁而堅韌的雪岩族族長,竟然以如此慘烈的方式落幕。他拍了拍岩雪緊繃的肩膀,沉聲道:“岩烈族長是真正的英雄。他的犧牲,為我們爭取了寶貴的時間。我們必須儘快趕到蒼岩峰,不能讓他的犧牲白費!”
岩雪沒有回頭,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將所有的悲痛與憤怒都壓入了心底最深處。
隊伍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重。那幾個從荒村救出的孩子似乎也被這凝重的氣氛感染,縮在驢車裡,不敢出聲。馬車和驢車再次啟動,沿著愈發崎嶇難行的山道,向著北方艱難跋涉。
根據從孩子們口中得到的零碎信息,以及影衛對附近地形的探查,那個被稱為“黑沼”的地方,應該位於他們必經之路的東北方向,是一處人跡罕至的沼澤濕地。麵具人和他手下擄走村民,極有可能就是前往了那裡。
“我們必須避開黑沼。”墨雲舟在臨時歇息時,攤開簡陋的地圖,指著上麵一片模糊的區域說道,“對方在那裡必有布置,而且很可能有大量人手。我們帶著太子和這些孩子,不能冒險。”
岩雪看著地圖,眉頭緊鎖:“繞開黑沼,意味著我們要多走至少兩天的路程,而且需要翻越前麵那座‘鬼見愁’山嶺。山路險峻,馬車恐怕難以通行。”
楚晚瑩看著臉色依舊蒼白的蕭允翊,擔憂地說:“翊兒雖然暫時穩定,但經不起太多顛簸和延誤。而且,那些孩子也需要儘快找到安頓之處。”
就在這時,負責在前方探路的一名影衛匆匆返回,臉色凝重地稟報:“大人,前方發現大量人馬經過的痕跡,車輪印很深,方向直指黑沼。而且……我們在路邊的草叢裡,發現了這個。”影衛遞過來一塊破損的木牌,上麵用一種暗紅色的、仿佛乾涸血液的顏料,畫著一個扭曲的、如同無數觸手纏繞的詭異符號。
看到這個符號,岩雪和墨雲舟的臉色同時一變。
“這是……墨家用來標記重要祭祀地點或者能量節點的‘蝕文’!”墨雲舟語氣凝重,“看來黑沼就是他們在此地進行邪惡儀式的核心地點無疑了。”
岩雪盯著那扭曲的符號,感受著其中散發出的微弱但令人不適的能量波動,冷聲道:“他們聚集於此,以生靈血氣舉行儀式,目的定然與寂滅之息和太子有關。我們若置之不理,隻怕他們力量大增,後患無窮。”
“可是我們力量有限……”楚晚瑩提醒道。
一直沉默的蕭允翊忽然抬起頭,雖然虛弱,眼神卻異常堅定:“墨國公,岩雪姑姑,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殘害百姓。那些被抓走的村民……還有可能活著嗎?”
墨雲舟看著蕭允翊,心中暗歎這孩子雖經曆磨難,卻依舊保有一份仁心。他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斷:“太子仁德。既然如此,我們或許可以……兵分兩路。”
他指向地圖:“岩雪姑娘武功最高,對寂滅氣息感應也最為敏銳,由你帶領兩名身手最好的影衛,秘密潛入黑沼附近探查。若有機會,查明他們的目的,若能救出部分村民最好,若事不可為,則立刻撤回,切勿戀戰。”“我與晚瑩,帶著太子和其餘人手,護送這些孩子,設法繞過黑沼,翻越鬼見愁。我們在山嶺北側的‘落鷹澗’彙合。”
這是一個冒險的計劃,但似乎是目前最優的選擇。岩雪去探查,可以掌握敵方動向,甚至可能找到破壞對方儀式的機會。而大隊人馬避開危險區域,也能保證太子的安全。
岩雪幾乎沒有猶豫,立刻點頭:“好!就這麼辦。我會小心行事,儘快與你們彙合。”她看向蕭允翊,語氣放緩了些,“太子,保護好自己,冰魄令貼身戴好,它能庇護你。”
蕭允翊用力點頭:“姑姑放心,我會的!您一定要小心!”
簡單的準備後,岩雪帶著兩名精於潛伏和刺殺的影衛,如同三隻靈巧的山貓,悄無聲息地脫離隊伍,消失在通往黑沼方向的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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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雲舟則指揮剩下的人,將馬車上的部分必需品轉移到驢車上,然後舍棄了笨重的馬車,所有人或騎馬或步行,帶著孩子們,轉向那條更為險峻、通往鬼見愁的小路。
北境,蒼岩峰頂。
岩烈遺體在爆發出那石破天驚的一擊後,仿佛耗儘了最後一絲能量,那具魁梧的身軀如同風化的岩石般,寸寸龜裂,最終化作一堆普通的塵土,與峰頂的冰雪融為一體。唯有那枚首領骨符,光芒黯淡地掉落在地,仿佛在哀悼主人的逝去。
而那道由他殘存意誌引爆的、混合了祖靈之力與生命本源的衝擊,確實起到了作用。那狂暴的黑暗漩渦被強行壓製回了祭壇深處,猩紅的寂滅之瞳不甘地閃爍了幾下,最終緩緩閉合。肆虐的黑色氣流也如同潮水般退去,隻留下滿目瘡痍、遍布裂紋的祭壇,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陰冷死寂。
淩雲、阿木和岩石掙紮著從雪地裡爬起來,看著族長化作飛灰的地方,虎目含淚,悲痛難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