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的餘暉如同潑灑的鮮血,浸潤著蒼岩峰上每一寸焦土與每一張疲憊染血的麵龐。楚晚瑩那一聲帶著哭腔的呼喊,穿透了戰場的喧囂,直直撞入墨雲舟的心底。
他猛地回頭,便看見妻子踉蹌著撲來的身影,以及她身後影衛抬著的、昏迷不醒的岩雪。楚晚瑩發髻散亂,衣衫破損,臉上混合著淚痕、煙塵與尚未乾涸的血跡,那雙總是帶著堅韌與智慧的眼眸,此刻被巨大的悲痛與無助淹沒。
“晚瑩!”墨雲舟心中一痛,顧不上自身傷勢和周圍的混亂,上前幾步,張開雙臂接住了幾乎虛脫的妻子。
楚晚瑩緊緊抓住他的臂膀,仿佛那是狂風暴雨中唯一的浮木,淚水洶湧而出,聲音哽咽破碎:
“雲舟……岩石……岩石他為了救我……沒了……甲九也沒了……”
“火蓮……火蓮被那鬼東西毀了……我們失敗了……”
她的話語如同重錘,擊打在墨雲舟本就沉重的心上。岩石,那個眼神清澈、對聖山充滿熱忱的年輕戰士;甲九,那個忠誠無畏的影衛……他們都犧牲了。而救命的希望——地心火蓮,也化為烏有。
墨雲舟閉了閉眼,強壓下喉頭的腥甜與翻湧的情緒,手臂收緊,給予妻子無聲的支撐。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
“回來就好……你們能回來就好……”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目光越過楚晚瑩的肩膀,落在擔架上的岩雪身上,“岩雪她……”
“她的情況很奇怪。”楚晚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速抹去眼淚,語氣帶著醫者的審慎,“寂滅之力沒有繼續擴散,反而被一層極淡的、像是火蓮殘留的氣息包裹著,形成了某種僵持。但我無法確定這能維持多久,也不知道這是福是禍。”
就在這時,防線缺口處再次傳來西狄人瘋狂的呐喊和更加激烈的兵刃碰撞聲!
“國公!西狄又增兵了!缺口快守不住了!”一名渾身是血的校尉踉蹌跑來,嘶聲報告。
墨雲舟眼神一凜,輕輕推開楚晚瑩,握緊了手中的劍,對身旁的親兵和剛剛趕到的影衛甲三、甲七道:“保護郡主和岩雪聖女去後方醫師帳篷!甲三,甲七,你們也受傷不輕,隨郡主一起去處理傷口!”
“國公,我們還撐得住!”甲三立刻道,儘管他臉色因失血而蒼白。
“這是命令!”墨雲舟語氣不容置疑,“防線需要每一個還能戰鬥的人!但晚瑩和岩雪更需要保護!快去!”
他深深看了楚晚瑩一眼,那眼神中有擔憂,有關切,更有不容退縮的決絕。
“雲舟,你的傷……”楚晚瑩看著他胸前再次滲出的血跡,心痛不已。
“無妨。”墨雲舟打斷她,轉身,拖著傷體,再次毅然走向那如同絞肉機般的缺口,他的背影在血色夕陽下拉得很長,帶著一種悲壯的堅毅。
楚晚瑩知道此刻不是兒女情長之時,她強忍心痛,對甲三、甲七道:“我們走!”
在幾名戰士的護衛下,他們抬著岩雪,穿過混亂不堪、擠滿傷員和奔忙人員的營地,朝著位於峰頂祭壇附近、相對安全的醫師帳篷區域快速行去。
醫師帳篷區域早已人滿為患。痛苦的呻吟、濃鬱的血腥味和草藥氣息混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地獄般的景象。僅存的幾名巫醫和助手忙得腳不沾地,但藥材短缺,手段有限,隻能進行最基礎的止血包紮,很多重傷員隻能在痛苦中慢慢等待生命的流逝。
楚晚瑩等人的到來,立刻引起了注意。當人們看到昏迷的岩雪聖女被抬進來時,周圍響起了一片壓抑的驚呼和更深的憂慮。
“快!騰個地方!”楚晚瑩顧不上休息,立刻指揮著將岩雪安置在帳篷角落裡一塊稍微乾淨的空地上。
她跪坐在岩雪身邊,再次仔細檢查她的脈象和眉心那縷黑氣。那層微弱的淡紅色光暈依舊存在,如同最纖細的絲線,纏繞著蠢蠢欲動的寂滅黑氣,形成了一種極其脆弱的平衡。
“郡主,岩雪聖女她……”哈魯長老聞訊趕來,他臉色灰敗,後心的傷讓他行動有些不便,但眼中充滿了關切。
“情況暫時穩定,但原因不明。”楚晚瑩快速說道,眉頭緊鎖,“長老,營地現在情況如何?藥材還有多少?”
哈魯長老沉重地搖了搖頭:“止血散和金瘡藥幾乎用儘,連乾淨的繃帶都短缺。重傷員……隻能聽天由命了。”
他看著楚晚瑩疲憊而悲傷的臉,以及旁邊身上帶傷、沉默不語的影衛,歎了口氣:“郡主,你們此行……”
楚晚瑩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低聲道:“我們找到了地心火蓮,但……被寂滅靈識偷襲,火蓮被毀,岩石和一名影衛兄弟……為了掩護我們,犧牲了。”
儘管早有預感,哈魯長老的身體還是晃了一下,老淚瞬間湧出:“岩石……那孩子……”
周圍的雪岩族戰士聽到這個消息,也紛紛露出悲憤之色。岩石在族中年輕一輩裡頗有人緣,他的犧牲,無疑給本就低落的士氣再蒙上一層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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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岩雪的情況似乎與那株火蓮有關。”楚晚瑩將觀察到的那奇異平衡告知哈魯長老,“長老,您見識廣博,可知這是何種情況?”
哈魯長老湊近仔細觀察岩雪眉心的異狀,又伸出手指,極其小心地感受了一下那淡紅光暈的氣息,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