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之上,三名旁觀者冷汗直冒。
那位來自江西的生員更是麵色發白,冷汗涔涔,回想起自己方才所言,頓覺脊背發涼。
他明白,這兩人定是說了與自己相似的話,才招來大禍。
“劉兄,往後務必謹言慎行,剛才那番話,萬不可再提。”
“京城不同於外地,乃‘天子腳下’,稍有差池,便是殺身之禍。”
看在同窗之誼的份上,另兩人也低聲勸誡,語重心長。
此類拘捕之事,在朝廷張貼榜文後的數日內,京城裡接連不斷。
朱由校本就嫌應試人數過多,尤以南方士子為甚,其中多出自江南財閥門庭。
這些人中,有的出自世家大族,有的則是背後勢力精心扶植的代理人,無一例外,皆站在他的對立麵。
他對這類人物向來不屑一顧,既不看重,也無需留用。如今既已落網,正好清出視野,免得礙眼。
他真正在意的,是皇明學院裡那幾位即將應試的學子,還有盧象升——此人德才兼備,令他由衷欽佩。
雖說他將編纂考題的事務交由宋應星與徐光啟負責,但內容方向仍需親自過問。
二人呈上的首份命題方案,並未契合他的設想。
朱由校當即退回,隨後與他們詳談兩個時辰,將自己的思路逐一闡明。
徐、宋二人隻得重新梳理,連夜趕工,再度擬定新的題目。
宮牆之外,奉旨行事的錦衣衛已拘押了二十餘名應試士子,其中十之八九來自南直隸。
朱由校翻閱名單後怒火中燒,一度動念要重開南北分榜,給那些南方士人一點教訓。
讓他們明白,天子之威不容挑戰,皇權之力不可輕視。
但他終究壓下衝動。此舉牽連太廣,後果難料,貿然行動恐生大亂。
可這口惡氣不能白咽。他下令剝奪所有涉事者的考試資格,已取得的功名一律作廢,貶為庶民。
不僅如此,他還親自圈定黑名單,終身禁止其再入科場。
更斷其後路——不得擔任任何幕職,若有官員私納其人為幕,視為同黨論處,官職革除,家產抄沒。
如今的朱由校不再輕易取人性命。他知道,殺戮雖快,卻易損聲望。
況且對手如野草,斬不儘,殺不絕。唯有掐住命脈,才能一擊製敵。
對讀書人而言,科舉是唯一出路,仕途是畢生追求。
一旦被逐出考場,便如斷翼之鳥,寸步難行。縱有才學,也不過市井閒人,甚至不如躬耕田畝的農夫。
這,正是他們的死穴。
聖旨頒布當日,朝中嘩然。
江南籍官員聞訊震動,迅速聚於密室商議對策。
最終決定孤注一擲,聯合百官齊聚午門跪諫,誓要迫使皇帝收回成命。
這一次,他們不再畏縮。沒有退路了。
皇帝始終針對江南,接連的大案與清洗,受害最深的就是他們這一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