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轉眼已是深秋。皇後攝政已近三月,朝局在一種緊繃的平靜下緩緩運行。北疆戰事依舊膠著,靖安侯勉力支撐,但缺乏決定性勝利;江南漕運在皇後懷柔與小幅讓步下,略有起色,卻遠未暢通。流泉莊內,蘇喆的“醫術”越發“精湛”,他甚至開始整理自己“研讀”醫書的心得,編纂一本名為《流泉靜養劄記》的手稿,內容多是溫養調理之道,看似毫無鋒芒。
這一日,宮中突然傳來消息,皇帝殷鄴病情反複,竟至中風,口不能言,半身癱瘓,太醫院束手無策。消息被嚴密封鎖,但如何瞞得過一直密切關注宮禁的蘇喆?
他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皇帝若就此龍馭上賓,國不可一日無君,本就微妙的平衡將被徹底打破!皇後會如何抉擇?是扶持年幼的皇子如果還有的話),還是……她自己?抑或是從成年皇子中擇一而立?大皇子殷琦,還是……其他?
他必須知道更多的內情!
然而,沒等蘇喆從沈墨的渠道獲得更多信息,一道突如其來的懿旨打破了流泉莊的寧靜——皇後鳳體違和,聽聞七皇子殷喆精研醫道,特召其即刻入宮侍疾!
侍疾?!
蘇喆接到懿旨時,心中劇震!皇後病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還特意點名讓他這個“久病成醫”的皇子去侍疾?這絕非簡單的信任,更像是一場赤裸裸的試探,甚至可能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去,則必然暴露在無數目光之下,他這些年辛苦偽裝的“病弱”和“平庸”很可能毀於一旦,甚至可能被卷入更深的漩渦。不去,便是抗旨不遵,立刻就會引來滅頂之災!
沒有選擇。
蘇喆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臉上擠出恰到好處的“惶恐”與“擔憂”,領旨謝恩。他迅速吩咐小祿子準備最簡單的行裝和藥箱,箱中隻放了一些最常見的溫補藥材和他那本尚未完成的《流泉靜養劄記》,以及一套普通的銀針——這是他“研究醫術”必不可少的工具。
再次踏入紫禁城,氣氛與上次壽宴時截然不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山雨欲來的緊張。宮人們行色匆匆,低頭斂目,連大氣都不敢喘。
蘇喆被直接引至皇後所居的坤寧宮偏殿。殿內藥氣濃鬱,皇後並未臥於榻上,而是穿著一身素淨的常服,靠坐在窗邊的軟榻上,臉色確實有些蒼白,眉宇間帶著難以掩飾的倦色,但那雙眼睛,卻依舊銳利如鷹,牢牢鎖定在走進來的蘇喆身上。
“兒臣叩見母後。”蘇喆依足禮數跪下,聲音帶著刻意的氣弱和顫抖,仿佛被這莊嚴的宮殿和皇後的威儀所震懾。
“起來吧。”皇後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聽說你近日精研醫道,頗有心得?本宮近日心神不寧,夜不能寐,太醫院那些方子吃了總不見好,故而想聽聽你的‘高見’。”
話語平淡,卻字字如刀。這不是詢問,是考校,是逼迫!
“母後謬讚,兒臣惶恐。”蘇喆垂著頭,不敢直視,“兒臣不過是久病自成醫,胡亂看些醫書,琢磨些溫養之法,豈敢在母後和太醫麵前班門弄斧……”
“哦?是嗎?”皇後輕輕咳了一聲,打斷了他,“那你看看,本宮這症候,當用何法調理?”
她伸出了手腕,示意蘇喆上前診脈。
蘇喆心跳如鼓。他深知皇後此病,多半是憂思過度、肝氣鬱結所致,夾雜著操勞國事的心力交瘁。太醫院的方子必然是對症的,皇後說“不見好”,要麼是病情複雜,要麼……就是心病還須心藥醫,藥石之力已難奏效。
他上前,指尖搭上皇後腕間,觸感微涼。他凝神靜氣,仔細感受著那細微的脈搏跳動,同時大腦飛速運轉。他不能說得太準,那會暴露他遠超“久病成醫”的水平;也不能說得太偏,那會被視為無能。
片刻後,他收回手,後退一步,躬身道:“母後脈象弦細而數,似有肝鬱化火、心脾兩虛之兆。此症……恐非單一藥石可速效。兒臣愚見,或可嘗試針藥並用,佐以靜養安神。針刺可選太衝、行間等穴以疏肝解鬱,湯藥仍當以太醫所開方劑為主,兒臣或可……在其基礎上,略加一二味寧心安神之品,如合歡皮、夜交藤等,分量需極輕,僅為輔助。”
他給出的方案中規中矩,針刺選穴是疏肝理氣的常規選擇,加的藥也是藥性平和的安神藥,分量強調“極輕”,完全符合一個謹慎的、略通醫理的皇子身份。
皇後靜靜地看著他,目光深邃,半晌沒有說話。殿內一片死寂,隻有更漏滴答作響。
就在蘇喆覺得後背已被冷汗浸濕時,皇後忽然開口道:“既然你有些見識,那便由你,為本宮施針吧。”
什麼?!蘇喆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驚愕!讓他親手為皇後施針?!這風險太大了!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
“母後!兒臣……兒臣技藝粗淺,恐……”他連忙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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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皇後擺了擺手,語氣不容置疑,“本宮信你。況且,還有太醫在旁看著。”
蘇喆這才注意到,偏殿角落的陰影裡,還站著兩位麵無表情的太醫,正是之前常去流泉莊的張太醫和另一位院判。他們顯然早已在此,既是見證,也是監視。
退無可退!
蘇喆知道,這是皇後最後的,也是最直接的試探。他若推辭,便是心虛;他若失手,便是死路。他唯有硬著頭皮上前,並且必須成功!
“兒臣……遵旨。”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顫抖的手指穩定下來。他取出那套普通的銀針,在太醫的注視下,用燈火燎過,然後屏息凝神,回憶著前世記憶碎片中關於針灸的要點和手感。
他走到皇後身旁,看準太衝穴的位置,指尖穩定地撚動著銀針,緩緩刺入。他的動作並不熟練,甚至帶著生澀,但下針的方位和深度,卻憑借著他強大的神魂控製力,精準得不可思議。
一針,兩針……
殿內落針可聞。皇後閉著眼,感受著穴位傳來的酸脹感,眉頭微微舒展開一些。
當蘇喆施針完畢,退回原地時,後背已完全濕透。
皇後緩緩睜開眼,感受了一下,淡淡道:“似乎……是舒服了些許。看來你這醫道,倒非全然紙上談兵。”
她揮了揮手:“今日便到此吧。你且退下,在宮中暫住,明日再來。”
“是,母後。兒臣告退。”蘇喆如蒙大赦,躬身退出偏殿。
走出坤寧宮,秋日的涼風吹在他汗濕的背上,帶來一陣寒意。他知道,自己剛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皇後的試探並未結束,明日的“侍疾”,恐怕還有更多的考驗。
但同時,他心中也升起一絲明悟。皇後在此時病倒,又如此急切地試探他,是否說明……朝中的局勢,已經緊張到了連她都感到不安的地步?皇帝病重,北疆未平,江南未靖,內外交困之下,她是否也在尋找新的支點,或者說……新的棋子?
自己這次被迫展露的“醫術”,是禍,還是福?
他抬頭望向那重重宮闕,眼神複雜。
這潭水,是越來越渾了。而他這條本想一直潛伏的魚,似乎已經被迫要浮出水麵,去麵對那未知的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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