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裹著滿身雪進來,手裡提著個食盒:“王地主招了,糧是被襄陽知府的小舅子串通山匪劫的。我已讓人去調府庫賬冊,明兒就能見分曉。”
他瞥見桌上的令牌碎片,皺眉:“清如姑娘,這東西危險。”
“我不怕。”沈清如直視他,“當年齊南天用它聚義,如今我要用它查真相,有什麼不同?”
陸清弦望著她眼中的倔強,忽然想起太湖邊她說“回太湖種花養魚”的模樣。原來有些種子一旦種下,終究會發芽。
“隨你。”他輕聲道,“但彆單獨行動。”
深夜,雪停了。
沈清如揣著令牌碎片,溜出客棧。她記得周月白提過,襄陽有個“百曉生”陸九淵,專記江湖秘辛。或許他能查到鎮北王與鐵鞭門的舊案。
街角的茶棚還亮著燈。沈清如掀簾進去,見個戴鬥笠的老者正往火盆添炭。
“客官要聽什麼?”老者頭也不抬。
“鐵鞭門滅門案。”沈清如坐下,“三年前,鎮北王是否知情?”
老者動作一頓,緩緩摘下鬥笠。竟是個麵容清臒的老尼,腕間掛著串褪色的佛珠。
“姑娘是鐵鞭門的人?”老尼聲音沙啞,“當年滅門的,不是鎮北王的暗衛,是他的政敵。”
沈清如心頭劇震。
“鎮北王當時在江南養病,暗衛是他胞弟的私兵。”老尼摸出張泛黃的紙,“真正的凶手,是想嫁禍鎮北王,攪亂朝局。”
沈清如接過紙,上麵畫著幅地圖,標注著當年的案發地點與可疑人物的行蹤。
“你為何告訴我這些?”她問。
老尼笑了:“因為有人托我等個拿令牌的姑娘。”
窗外忽起一陣風,吹得燈籠搖晃。沈清如抬頭,看見街對麵的屋簷下,站著個穿青衫的身影——是陸清弦。
他也看見了她,舉起手裡的傘,輕輕搖了搖。
另一邊,陸清弦回到客棧,柳先生正對著賬冊皺眉:“府庫賬目被人改過,得找戶部的老吏核對……”
他忽然頓住,看向陸清弦:“你猜清如姑娘去哪兒了?”
陸清弦望著窗外的雪,輕聲道:“去尋真相了。”
柳先生沉默片刻,忽然道:“當年我也像她這般,總想著刨根問底。後來才明白,有些真相,知道了未必是福。”
“但總有人要知道。”陸清弦望著沈清如離去的方向,“比如她,比如我。”
雪又下了。
兩條雪徑在夜色裡延伸,一條通向真相,一條通向公義。而它們的終點,終將交彙在某個黎明——那裡有被雪埋住的糧,被風卷走的信,被歲月模糊的真相,和從未改變的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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