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棄舟登岸,霧鎖鷹愁】
烏篷船在鷹愁澗下遊的蘆葦蕩裡停下。陸清弦用斷刀割斷纜繩,船身隨波漂向遠處,很快隱入夜色。三人棄舟登岸,雪娘子背著沈清如她腿傷未愈,不宜久站),陸清弦拄著孤鴻劍,一瘸一拐走在前麵探路。
鷹愁澗碼頭就在前方三裡處,此刻被濃霧籠罩,連江濤聲都變得模糊。碼頭上零星亮著幾盞氣死風燈,昏黃的光暈在霧氣裡暈開,像鬼火般飄忽。陸清弦蹲下身,撚起地上的泥沙——指腹間沾著細碎的鐵屑,還帶著股焦糊味。
“是精鐵熔煉後的殘渣。”他低聲道,“趙淵說的‘北地精鐵’,果然在這兒交易。”
雪娘子後背的傷口還在滲血,她撕下衣襟重新包紮,粗布上洇開暗紅的血跡:“碼頭守備如何?”
“看這鐵屑,至少有十座熔爐在運作。”陸清弦指著霧氣中的輪廓,“神策軍和北莽的人混在一起,不好硬闖。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等天亮再探。”
三人摸到碼頭西側的山坳,見有間廢棄的漁寮,屋頂塌了半邊,梁柱上還掛著破漁網。沈清如用軟劍挑開蛛網,雪娘子從行囊裡摸出火折子用硫磺和硝石自製),點燃地上的枯枝取暖。火光映著三人疲憊的臉,陸清弦的腿腫得更厲害了,每動一下都抽著疼。
“弦哥,你的傷得換藥。”沈清如從藥囊裡取出乾淨的布條和金瘡藥,“‘蛇信子’毒雖解了,但傷口進了寒氣,得用熱布敷。”她將布條浸在山泉裡用竹筒接的),在火上烤至溫熱,輕輕敷在陸清弦腿上。
雪娘子則磨著斷刀,刀刃在火光下泛著冷光:“明天我去碼頭探路,你和清如留在這兒。我個子小,混在搬運工裡不容易被發現。”
“不行。”陸清弦搖頭,“你後背有傷,萬一被識破……”
“總得有人去。”雪娘子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你們倆守著,反而礙事。”她將斷刀插在腰間,又往懷裡塞了把蒺藜,“若日落前我沒回來,你們就沿鷹愁澗往北走,去找‘鐵掌幫’的老周——他欠我人情,會收留咱們。”
【第二節:碼頭晝探,熔爐疑雲】
天剛蒙蒙亮,雪娘子便出發了。她換上從漁寮找的破蓑衣,臉上抹了鍋底灰,扮成漁家女的模樣,挎著個空魚簍,混在挑夫隊伍裡走向碼頭。
鷹愁澗碼頭比想象中熱鬨。江邊停著十幾艘烏篷船,船工們正喊著號子卸貨,鹽袋、鐵器、藥材堆成小山。雪娘子注意到,卸貨的挑夫分兩種:一種穿粗布短打,是本地腳夫;另一種穿皮甲、戴狼頭護腕,顯然是北莽武士。他們搬運的貨物格外沉重,每箱都用鐵鏈捆著,箱縫裡滲出暗紅色的鏽跡——正是精鐵特有的顏色。
“讓開!讓開!”一個神策軍小頭目揮著馬鞭驅趕人群,他身後跟著個戴鬥笠的人,鬥笠壓得很低,看不清臉,但腰間掛著的玉佩,正是“蓮心”的形狀!
雪娘子心頭一緊,悄悄跟了上去。那鬥笠人走到碼頭東側的熔爐區,這裡有三座巨大的熔爐,爐火燒得正旺,映得四周一片血紅。幾個北莽武士正將精鐵錠投入爐中,火星濺在皮甲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趙先生,”一個北莽武士用生硬的官話說道,“‘蓮心’已驗明正身,按約定,精鐵明日全數交付。”
鬥笠人果然是趙先生)冷笑一聲:“北莽人說話可算數?上次‘幽州馬市’的定金,可是拖了三個月。”
“這次不同。”北莽武士拍了拍腰間的彎刀,“大汗說了,‘蓮心’一到手,立刻送三十車精鐵到雁回關,助你拿下江南鹽稅。”
雪娘子聽得真切,躲在旁邊的貨箱後,用匕首在木箱上刻下記號——她認得這箱精鐵的標記,是“永興鹽棧”的烙印,與鬼見愁鹽船上的假“蓮心”木箱一模一樣!原來趙淵所謂的“調虎離山”,根本就是連環計:先用假“蓮心”引他們截鹽船,再用真“蓮心”與北莽交易精鐵,而交易的地點,正是鷹愁澗碼頭!
她正欲再聽,忽聽身後傳來腳步聲——“誰在那裡?”一個神策軍哨兵舉著火把走來。雪娘子轉身就跑,那哨兵在後追趕,邊跑邊喊:“抓奸細!”
碼頭頓時大亂,北莽武士和神策軍紛紛拔刀,雪娘子被逼到熔爐邊,後背緊貼著滾燙的爐壁。她摸出蒺藜撒向追兵,趁亂翻身跳進旁邊的一條運煤船——船老大正打盹,被她一腳踹醒,還沒反應過來,雪娘子已用斷刀抵住他的喉嚨:“彆出聲,送我出碼頭!”
【第三節:漁寮聚義,鐵掌舊識】
雪娘子剛回到漁寮,便見陸清弦和沈清如正與一人對峙。那人五十歲上下,身材魁梧,手掌布滿老繭,正是“鐵掌幫”幫主周不平。他手持一對銅錘,擋在漁寮門口,見雪娘子回來,才收起兵器:“雪丫頭,你可算回來了!我在山上采藥,遠遠看見神策軍往這邊搜,怕你們有危險,就下來看看。”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周叔!”雪娘子驚喜道,“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你上次救了我徒弟?”周不平哈哈一笑,目光落在陸清弦腿上,“這位小兄弟腿傷不輕啊,鐵掌幫的‘活血膏’專治跌打損傷,我帶了些來。”他從懷裡摸出個瓷瓶,遞給沈清如。
沈清如接過,感激道:“多謝周幫主。”她打開瓶塞,一股藥香撲鼻而來,趕緊給陸清弦塗上。藥膏清涼,腿上的腫痛果然緩解了不少。
雪娘子將碼頭所見一五一十說出,周不平聽完,臉色驟變:“趙淵這狗賊!竟敢勾結北莽賣國!鐵掌幫雖是小門小派,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江湖被他毀了!”他攥緊銅錘,“明日碼頭交易,我帶二十個弟兄去攪局,你們仨負責奪‘蓮心’和精鐵圖紙!”
“不可!”陸清弦搖頭,“周幫主,您的人手雖少,但個個都是好手,沒必要硬拚。我們隻需混進去,找到‘蓮心’和交易賬冊,就能揭穿趙淵的陰謀。”
周不平沉思片刻,點頭道:“也好。我派兩個水性好的弟子,藏在運煤船裡,等你們信號,就從水下斷了北莽的退路。”他從懷裡掏出張紙條,上麵畫著碼頭的地形圖,“這是鐵掌幫繪製的碼頭布防圖,熔爐區、賬房、泊船處都標清楚了。”
雪娘子接過地圖,仔細查看:“賬房在西側哨塔下,守衛最少;泊船處有北莽的快船,是他們逃跑的路線。”她指著地圖上的熔爐區,“趙先生和北莽使者應該在那兒驗貨。”
陸清弦拄著孤鴻劍站起身,腿傷雖未痊愈,但精神已恢複不少:“明日午時交易,我們分三路:清如去賬房偷賬冊,雪妹和我去熔爐區奪‘蓮心’,周叔帶人在外圍接應,見機行事。”
【第四節:午時驚變,精鐵陷阱】
次日午時,鷹愁澗碼頭人聲鼎沸。熔爐區的爐火燒得正旺,趙先生和北莽使者“赫連雄”站在高台上,赫連雄身材高大,滿臉絡腮胡,腰間掛著把鑲寶石的彎刀,正是昨日與趙先生說話之人。
“驗貨!”赫連雄一揮手,北莽武士推出十輛馬車,車上堆著精鐵錠,每塊都刻著“北地”二字。趙先生命人將“蓮心”玉佩放在案上,赫連雄滿意地點點頭,正要伸手去拿,忽聽碼頭外傳來一陣喧嘩——
“官兵查鹽啦!”
一群神策軍舉著“鹽檢司”的旗子衝進碼頭,為首的正是“趙先生”的心腹!赫連雄臉色一變,北莽武士立刻拔刀戒備。混亂中,雪娘子從人群中躍出,斷刀直取赫連雄咽喉!
“保護使者!”北莽武士圍了上來,雪娘子左衝右突,斷刀砍翻兩人,卻被第三人的彎刀劃破了胳膊。陸清弦趁機擲出孤鴻劍,劍尖旋轉著刺向趙先生的胸口——“鐺”的一聲,趙先生竟用“蓮心”玉佩擋住了劍!
“好小子,果然來了!”趙先生冷笑,身形一晃,竟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移形換位”身法!他反手一掌,掌風淩厲,陸清弦腿傷未愈,躲閃不及,被掌力震得後退三步,撞在熔爐上,火星濺了他一身。
“弦哥!”沈清如從賬房方向衝來,軟劍如靈蛇般纏住一名北莽武士的手腕,卻被赫連雄的彎刀架住脖頸。周不平帶著鐵掌幫弟子趕到,銅錘砸向赫連雄的後背,卻被他反手用刀柄格開,兩人纏鬥在一起。
混亂中,雪娘子瞥見趙先生悄悄將一個錦盒塞進熔爐旁的暗格——那暗格藏在磚石縫隙裡,若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她顧不上身上的傷,衝過去剛要伸手,趙先生卻突然轉身,一掌拍向她的天靈蓋!
“小心!”陸清弦強撐著身子撲過去,用後背硬抗了這一掌!“噗”的一聲,他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
“弦哥!”雪娘子和沈清如同時驚呼。趙先生趁機抓起錦盒,縱身跳上赫連雄的快船,船身犁開江水,轉眼消失在霧氣中。
赫連雄見勢不妙,也跳上快船,臨走前對周不平獰笑:“告訴陸清弦,下次見麵,就是你們的死期!”
碼頭的喧囂漸漸平息,隻留下滿地狼藉和受傷的弟兄。陸清弦躺在雪娘子懷裡,氣息微弱,腿上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染紅了包紮的布條。沈清如跪在他身邊,淚水滴在他的臉上:“弦哥,你撐住……”
周不平撿起地上的“蓮心”玉佩,狠狠砸在地上:“這狗賊!竟敢耍我們!”他看向雪娘子懷裡的陸清弦,又看了看遠去的江麵,“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蓮心’搶回來!”
雪娘子擦乾眼淚,將斷刀插回腰間,目光堅定如鐵:“走,去雁回關!趙淵既然要去那兒,我們就去雁回關等他!”
喜歡孤劍殘雪錄請大家收藏:()孤劍殘雪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