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猛地落下!卻不是指向那三個字!
啪!
一聲脆響,如同驚雷炸裂在死寂的大殿!
劉宏的手臂猛地一揮,竟將禦案上那方沉重無比、象征無上皇權的傳國玉璽,狠狠地掃落在地!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那方以和氏璧雕琢、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傳國重器,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在禦階之下、司徒楊賜腳前不足半尺的金磚地麵上!
玉屑紛飛!如同最昂貴的雪花,在凝滯的空氣中迸濺開來!晶瑩的碎末濺在楊賜華貴的錦袍下擺上,濺在他保養得宜的鞋麵上,甚至有幾粒,擦著他瞬間變得慘白的臉頰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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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幾聲短促的驚呼從幾個膽小的官員口中溢出,又立刻被死死捂住。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石破天驚的一幕徹底震懵了!大腦一片空白,血液都仿佛瞬間凝固!楊賜更是渾身劇震,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踉蹌著連退兩步,才被身後同樣麵無人色的官員扶住,他死死盯著腳前那塊崩掉一小角、沾染著灰塵和玉屑的傳國玉璽,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渾身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
禦座之上,冕旒的玉珠被劇烈的動作震得嘩啦作響。珠簾縫隙中,劉宏那張屬於少年的、尚顯稚嫩的臉龐徹底顯露出來。沒有憤怒的扭曲,隻有一片冰封萬裡的森寒!那雙眼睛,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目光所及之處,殿內的溫度驟降,仿佛連空氣都要凍結!
少年天子冰冷得如同極地玄冰的聲音,在死寂的大殿中一字一句地炸開,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冰錐,狠狠鑿進所有人的耳膜、心臟:
“社稷根基?”
“朕今日倒要看看——”
“是你們的根基深——”
“還是朕的刀快!”
死寂!絕對的死寂!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堅冰,沉重得壓垮了所有人的脊梁。連呼吸都成了一種奢侈的罪過。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劇毒的冰針,狠狠紮進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臟,讓他們血液凝固,四肢冰涼。
楊賜被兩個官員死死架住,才沒有癱軟在地。他那張平日裡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老臉,此刻隻剩下死灰般的慘白和一種被徹底擊碎尊嚴後的茫然與驚駭。傳國玉璽!那是天命所歸的象征!竟被皇帝像丟垃圾一樣砸在自己腳邊!崩裂的玉角,飛濺的碎屑,如同最惡毒的嘲諷,將他數十年積累的威望、他賴以立足的“社稷根基”論,瞬間砸得粉碎!這哪裡是少年天子的暴怒?這分明是…是赤裸裸的宣戰!是對整個盤踞在鹽鐵利益鏈上的龐然大物,最直接的、最血腥的宣戰!
劉宏的目光,如同兩柄淬火後浸入寒泉的利劍,緩緩掃過階下每一張或慘白、或驚惶、或怨毒的臉。最終,他的視線定格在禦階下那塊崩角的玉璽上。
“擬詔。”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侍立在一旁的中書令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聞言一個激靈,連滾爬爬地撲到禦案前,顫抖著手抓起筆,墨汁滴在昂貴的絹帛上,暈開一團汙跡也渾然不覺。
劉宏的聲音清晰而緩慢,如同在宣讀一份早已注定的判決書:
“擢議郎盧植,領尚書台鹽鐵事,總攬鹽鐵改製諸務。”
“著令:查天下鹽官、鐵官,凡貪瀆害民、勾結私販者,無論官職大小,出身門第,一經查實,立斬不赦!家產充公,親族流徙!”
“即日起,詔令天下各郡國:舉薦通曉算學、熟知地方、出身清白之寒門士子,不拘門第,不論資曆,經尚書台考校後,充任各地鹽官丞、鐵官丞!原任鹽鐵官吏,一律待察,以觀後效!”
“寒…寒門士子?”中書令的筆猛地一頓,墨跡在絹帛上拖出一道長長的汙痕,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鹽官丞、鐵官丞!那可是掌管一地鹽鐵命脈的實權職位!油水豐厚,向來是豪族子弟爭相搶奪的肥缺!讓寒門?讓那些連飯都吃不飽的窮酸書生來乾?!
“嗯?”劉宏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
中書令嚇得魂飛魄散,手抖得如同篩糠,再不敢有絲毫猶疑,慌忙蘸墨,哆嗦著將詔書寫就。
“盧植。”劉宏的目光轉向殿下。
盧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上前一步,深深躬身:“臣在!”
“這份詔書,”劉宏指著中書令剛剛寫就、墨跡未乾的絹帛,聲音裡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還有你那份《鹽鐵論疏》,即刻明發天下各郡國!朕要這鹽鐵改製的第一把火,就從這洛陽城燒起!就從這德陽殿前燒起!”
“臣…遵旨!”盧植雙手接過那份重逾千斤的詔書和疏議,聲音微微發顫,卻異常堅定。
“退朝!”劉宏不再看階下群臣一眼,霍然起身。玄色的冕服袍袖帶起一陣冷風,轉身大步走向後殿,隻留下一個決絕而冰冷的背影。
沉重的德陽殿大門緩緩合攏,發出沉悶的巨響,隔絕了殿外灰蒙蒙的天光。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依舊籠罩著。空氣裡彌漫著蘇合香的甜膩、玉屑的冰冷氣息,還有一種劫後餘生般的虛脫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楊賜終於掙脫了攙扶,佝僂著腰,緩緩走到那塊崩角的傳國玉璽前。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象征著至高無上皇權的冰冷玉石,指尖卻在距離它寸許的地方猛地停住,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灼傷。
他緩緩抬起頭,布滿皺紋的老臉上,驚駭褪去,隻剩下一種近乎死寂的陰沉和一種被徹底激怒後的怨毒。渾濁的目光掃過盧植手中緊握的詔書和疏議,掃過殿內那些或惶恐、或驚疑、或同樣露出狠戾之色的官員麵孔。
“寒門…鹽官丞?”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好…好得很!”他猛地一甩袍袖,不再看那玉璽一眼,轉身,在幾個心腹官員的簇擁下,步履蹣跚卻又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朝著殿外走去。那背影,像一頭受傷後隱入密林的蒼老孤狼,帶著刻骨的仇恨和不甘。
盧植捧著詔書和疏議,站在原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無數道冰冷的目光如同毒刺,正死死釘在自己背上。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那份墨跡淋漓的詔書,那“寒門士子”四個字,此刻顯得如此刺眼,又如此沉重。
殿門縫隙中透入的一線天光,恰好落在他腳前的地麵上。那光裡,還漂浮著未散儘的、細小的玉屑塵埃,如同點點寒星。而殿外,鉛灰色的天空,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一縷慘淡的陽光,正艱難地刺破厚重的雲層,投射在宮門內那片被車輪反複碾壓、泥濘不堪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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