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微微一震。東觀是東漢的國家圖書館和修史中心,地位尊崇。閣主一職,看似不如三公九卿顯赫,卻掌握著文教正統的解釋權。他深吸一口氣,鄭重下拜:"臣...領旨。"
劉宏滿意地點點頭,從案幾上拿起另一卷竹簡:"這是皇甫嵩從北疆送來的軍報。邊境三十七縣,蒙童識字者不足十一。邊軍將士,能讀軍令者不過三成。"他的聲音沉了下來,"蠻夷之所以敢屢犯邊境,正因我漢家文教不昌,民智未開。朕要印書,印萬卷書!《急就章》啟蒙識字,《汜勝之書》教民稼穡,《論語》《孝經》傳揚聖賢之道!"
他的目光灼灼,如同燃燒的火炬:"朕要讓大漢每一個村落,都有書聲琅琅!"
蔡邕被這番話說得心潮澎湃。他曾在流放途中見過太多因無知而愚昧、因愚昧而貧困的百姓。若能廣傳典籍...他忍不住深深一揖:"陛下聖明!臣願竭儘所能,助陳尚書完善印刷之術!"
"好!"劉宏霍然起身,"朕給你們三個月時間。三個月後,朕要看到第一套《農書》發往各郡!"
接下來的日子,工曹值房成了整個尚書台最熱鬨的地方。
陳墨幾乎住在了工坊裡。他帶著一群工匠日夜試驗活字材料,從木頭到黏土,再到鉛錫合金。蔡邕則負責整理典籍,將《汜勝之書》重新編校,刪繁就簡,使之更通俗易懂。兩人一個專注技術,一個專攻內容,配合竟出奇地默契。
這日清晨,陳墨頂著一對黑眼圈,興奮地舉著一塊小小的銅塊衝進值房:"成了!蔡中郎您看!"
蔡邕放下手中的筆,接過那枚銅塊。隻見這方寸之間,一個反寫的"禾"字清晰可見,筆畫精細,邊緣整齊。更妙的是,銅塊底部還刻著一個小小的"禾"字正體,便於檢字時辨認。
"銅活字?"蔡邕眼前一亮。
陳墨連連點頭,汗水順著臉頰滑落也顧不上擦:"銅比木耐用,又不似鉛錫易變形。我們做了三千常用字,按《說文解字》部首排列..."他拉著蔡邕來到工坊後院,那裡整整齊齊排列著數十個木盤,每個盤內密密麻麻都是銅活字,在晨光下泛著金紅色的光澤。
蔡邕輕輕撫過那些字模,如同撫過無價珍寶。他突然轉身,對陳墨深深一揖:"陳尚書此術,當名垂青史!"
陳墨慌忙還禮,卻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史阿匆匆而入,臉色凝重:"陳尚書,蔡中郎,陛下急召!"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同時一沉。若非大事,劉宏不會打斷他們關鍵的研究...
宣室殿內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劉宏背對著殿門,站在那幅巨大的《漢十三州圖》前,身影在燭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孤寂。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回地開口:"钜鹿急報。太平道張角,聚眾已逾五十萬。"
陳墨倒吸一口涼氣。五十萬!這幾乎是某些郡縣的全部人口!
蔡邕則眉頭緊鎖:"陛下,太平道雖勢大,但終究是治病救人的教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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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病救人?"劉宏猛地轉身,眼中寒光四射,"蔡卿可知他們現在傳唱什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他一把抓起案幾上的一份密報,狠狠摔在地上,"張角九節杖所指之處,官府政令不出衙門!"
蔡邕臉色煞白。"蒼天已死"——這是赤裸裸的反叛口號!
劉宏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朕召你們來,是要加快《農書》印製。太平道能蠱惑人心,皆因百姓困苦。若能讓田畝增產,讓百姓吃飽..."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陳墨立刻領會:"臣這就回去加緊趕製!三日...不,兩日內必出第一批《汜勝之書》!"
蔡邕卻沉思片刻,突然道:"陛下,臣請增印《急就章》。"
劉宏挑眉:"哦?"
蔡邕的聲音沉穩有力:"太平道之所以能蠱惑人心,不僅因百姓困苦,更因民智未開。若能識字明理..."
"準!"劉宏眼前一亮,"雙管齊下!既解決溫飽,又開啟民智!"他轉向陳墨:"陳卿,朕再給你調兩百工匠!"
陳墨剛要謝恩,卻聽殿外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黃門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陛...陛下!不好了!钜鹿...钜鹿郡守急報!太平道信徒頭裹黃巾,衝擊官府!張角...張角自稱"天公將軍",其弟張寶、張梁為"地公將軍""人公將軍"...他們...他們..."
劉宏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說!"
小黃門渾身發抖,聲音帶著哭腔:"他們打出旗號,說要...要"替天行道"!"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劉宏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裡麵已經是一片冰冷的殺意:"傳旨,命皇甫嵩即刻整軍備戰。"他轉向陳墨和蔡邕,聲音低沉而堅定:"你們的書,要更快。大戰將至,我們要與張角...爭奪民心!"
蔡邕肅然長揖。陳墨則握緊了袖中的銅活字,那冰冷的觸感讓他清醒地意識到——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或許比真刀真槍的廝殺更為關鍵。
走出宣室殿時,夕陽如血,將整個洛陽城染得一片通紅。陳墨抬頭望天,恍惚間仿佛看到無數黃巾在遠方飄揚。他摸了摸懷中的字模,突然加快了腳步。
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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