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的春日,終究是來了。儘管並州的冰雪尚未完全消融,但伊洛河畔的垂柳已抽出嫩綠的新芽,和煦的春風拂過八關,帶來了萬物複蘇的氣息。然而,這份暖意卻無法驅散彌漫在帝國心臟上空的肅殺之氣。數月來的隱忍、籌備、內查、外調,乃至那場突如其來的雪災,都如同鍛造利劍前的千錘百煉。如今,劍已成型,淬火已畢,劍鋒所向,直指北疆!德陽殿前,巨大的廣場被清掃得一塵不染,禁軍武士甲胄鮮明,持戟肅立,一直從宮門排到殿前高階。文武百官身著莊嚴的朝服,按品級序列兩旁,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扇緩緩打開的、象征著帝國最高權力中樞的德陽殿大門。今日,將是一個載入史冊的日子。
鐘磬齊鳴,雅樂奏響。少年天子劉宏,頭戴十二旒冠冕,身著玄衣纁裳,上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等十二章紋,在儀仗扈從的簇擁下,緩步而出。他的麵容依舊帶著些許少年的清俊,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已滿是與年齡不符的沉穩、果決,以及不容置疑的威嚴。他一步步登上高高的禦座,轉身,俯瞰著腳下的群臣和遠處的萬裡河山。
沒有多餘的寒暄,司禮宦官上前一步,展開一份以明黃絹帛書寫、加蓋了傳國玉璽和皇帝行璽的詔書,運足中氣,以莊重而洪亮的聲音,開始宣讀:
“大漢皇帝詔曰:朕承高祖、光武之基業,受命於天,牧守四海。化被草木,澤及鳥獸,柔遠能邇,寰宇共尊。然北疆鮮卑,本乃東胡遺種,竄伏寒荒,不識王化。其酋檀石槐者,性如豺狼,行同梟獍,僭稱名號,糾合亡命,屢寇我邊陲,殺我吏民,掠我財貨,踐我禾稼!雲中、雁門之地,烽煙頻舉;並、幽之民,肝腦塗地!其罪擢發難數,其惡罄竹難書!”
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擊在聆聽者的心上。那些主戰派的官員,如盧植等,麵露激昂之色;而一些原本主和的官員,則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朕每覽邊報,未嘗不痛心疾首,寢食難安!嘗欲效仿文景,以德懷之,以財帛撫之。然,豺狼之性,貪婪無厭!姑息隻能養奸,妥協反遭其噬!昔年漢武,奮三世之餘烈,揮師北伐,終使匈奴遠遁,漠南無王庭,方有昭宣之中興,元成之太平!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詔書引經據典,將此次北伐的正當性與曆史必要性闡述得淋漓儘致,徹底堵住了主和派的悠悠之口。
“今,上天垂象,將士用命,國庫雖不豐,然誌士仁人,毀家紓難者眾!此正乃掃穴犁庭,廓清寰宇之時也!朕意已決,不再隱忍!”
宣讀到這裡,司禮宦官微微停頓,整個廣場的氣氛瞬間繃緊到了極點。所有人都知道,最關鍵的部分要來了。
“茲特命:征北中郎將、都鄉侯皇甫嵩,忠勇性成,韜略蓋世,擢升為車騎將軍,假節鉞,總督幽、並、涼三州軍事,北伐諸軍,悉聽調遣!望卿勿負朕托,揚我漢威!”
人群中,一身戎裝的皇甫嵩大步出列,他麵容沉毅,目光堅定,對著禦座深深一揖,聲如洪鐘:“臣,皇甫嵩,領旨謝恩!必竭股肱之力,效忠貞之節,繼之以死!不破鮮卑,誓不還朝!”
“命:使匈奴中郎將段熲,驍勇善戰,威震邊陲,為北伐前部先鋒,率精騎一萬,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直搗虜庭!”
身材魁梧、滿麵虯髯的段熲亢聲出列,他甲胄在身,隻是抱拳行軍禮,聲音如同金石交擊,帶著一股嗜血的興奮:“末將領旨!定將那檀石槐的首級,獻於陛下階前!”
“其餘隨征諸將,各依本職,奮勇爭先,朕在洛陽,靜候佳音!”
曹操、高順等一批已被標注的青年將領也在行列之中,聞言無不熱血沸騰,握緊了拳頭發誓要在此戰中建功立業。
這時,詔書進入了最後,也是最能體現劉宏政治智慧的部分:
“此次出征,非為窮兵黷武,非為好大喜功!乃為保境安民,使北疆百姓,得享太平!乃為揚威塞外,使四夷賓服,永絕邊患!凡我王師所至,當秋毫無犯,善待歸附胡民!凡有棄暗投明之部落,皆可內附,朕當一視同仁,賜其田宅,授其官爵!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保境安民,揚威塞外!”這八個字,瞬間成為了此次北伐最響亮的口號和政治綱領。它最大限度地凝聚了國內共識,也分化了潛在的敵人。
“詔書頒行,鹹使聞知!布告天下,克日進兵!欽此——”
詔書宣讀完畢,整個廣場先是陷入一片極致的寂靜,隨即,如同火山噴發般,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呐喊: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漢萬勝!萬勝!萬勝!”
“保境安民!揚威塞外!”
聲音彙聚成一股磅礴的洪流,直衝雲霄,連洛陽城頭的烏雲似乎都被震散了幾分。旌旗招展,刀槍如林,所有人的熱血都被點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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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宏站在高高的禦座上,看著台下群情激昂的場麵,看著皇甫嵩、段熲等將領眼中燃燒的戰意,心中亦是激蕩難平。他終於,將這艘帝國的巨輪,徹底轉向了與原本曆史截然不同的航向!逆天改命,就在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