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刺破雲層,將金輝灑在南宮德陽殿的琉璃瓦上,卻照不進殿內百官沉鬱的心底。連續數日的血雨腥風,讓這座象征帝國最高權力的殿堂彌漫著一股難以散去的血腥氣。宦官集團覆滅的塵埃尚未落定,外戚首領何進如同被拔去獠牙的老虎,蜷縮在太傅的虛位上瑟瑟發抖。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知那禦座之上的年輕帝王,下一把利劍將揮向何處。整個洛陽城,都處於一種詭異的靜默與等待之中。
劉宏依舊是一身玄色袞服,冕旒垂落,遮住了他深邃的眼眸,讓人看不清其中情緒。他平穩地步入大殿,升禦座,接受百官朝拜。整個過程,鴉雀無聲,隻有衣袂摩擦和膝蓋觸地的細微聲響。
“眾卿平身。”平淡無波的聲音從冕旒後傳來,聽不出喜怒。
百官依言起身,垂手侍立,心中卻是七上八下。許多人偷偷抬眼,試圖從那珠玉晃動的間隙裡,窺探一絲天心。他們預感到,今日必有大事宣布。是進一步的清洗?還是對某些人的論功行賞?
劉宏沒有讓他們猜測太久。他微微抬手,身旁一名新任的、麵容陌生且毫無宦官陰柔之氣的中年內侍由士人子弟充任的殿中侍禦史)立刻上前一步,展開一卷明黃色的詔書。
“陛下有旨!”內侍清朗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百官聽詔!”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連盧植、皇甫嵩這等重臣也不由微微凝神。
“朕紹承大統,臨禦萬方,夙夜兢兢,唯恐不逮。然察曆代之弊,究政事之壅,皆因權柄散亂,樞機不明。宦官弄權於內,外戚掣肘於外,以至政令不行,綱紀弛廢,此國家之大患也!”
開篇直指核心,毫不避諱地點出了帝國過去的頑疾,也讓百官明白了此前那場雷霆清洗的深層原因。
“今,為革除積弊,總攬權綱,厘清政務,提振效率,以固國本而利萬民,特設‘政事堂’,為帝國最高議政、決策之所!”
“政事堂”三字一出,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巨石,激起千層浪!百官麵麵相覷,低聲議論驟起。這是什麼機構?從未聽聞!最高議政、決策?那三公九卿呢?尚書台呢?
內侍不理會下方的騷動,繼續朗聲宣讀:“政事堂設於禁中,毗鄰尚書台,非奉詔不得入。凡軍國要務、官吏黜陟、財政度支、律法修訂、邦交大事……皆需經政事堂合議,擬定方略,呈報朕躬,而後頒行天下!”
權力!前所未有的集中權力!這個政事堂,竟然囊括了帝國幾乎所有核心事務的決策權!這簡直是對原有官僚體係的顛覆!
“政事堂成員,由朕親自簡拔,不依品秩,唯才是舉。”內侍的聲音再次壓下議論,“首批入政事堂參讚機務者——”
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心臟怦怦直跳。這名單,將決定未來帝國權力的真正核心!
“尚書令,盧植!”
盧植深吸一口氣,出列,肅然躬身:“臣,領旨謝恩!”他麵色沉靜,但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有激動,有沉重,更有無比的決心。他明白,皇帝這是要將千鈞重擔,壓在他們幾人肩上。
“大司馬,皇甫嵩!”
皇甫嵩甲胄未卸,踏步出列,聲如洪鐘:“臣,領旨!”他不懂太多繁瑣政務,但他代表著軍方對皇帝和新政的絕對支持,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政事堂決策能夠強力推行的保障。
“侍中,荀彧!”
一個相對年輕,但氣質沉靜儒雅的身影越眾而出,深深一揖:“臣,荀彧,領旨謝恩!”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作為新生代官員的代表,其內政長才和戰略眼光早已得到皇帝和重臣的認可,他的入選,象征著新鮮血液的注入。
“將作大匠,陳墨!”
這個名字的念出,讓朝堂再次一片嘩然!一個工匠出身的人,竟然能位列最高決策機構?!然而,想到北伐、平叛乃至新政中那些層出不窮的利器、農具和工程,想到皇帝對“格物致用”的推崇,許多人又沉默了。技術,同樣是一種不容忽視的力量。
“禦史中丞,王允!”
一位麵容清臒、目光銳利的中年官員出列,他是並州名士王允,以剛直不阿著稱,在清理宦官餘孽中表現突出,被破格提拔。“臣,領旨!”他的加入,意味著監察體係也被納入了這個核心決策圈。
“另,擢升曹操為典軍校尉,領羽林騎,兼參議政事堂軍事。”這算是一個預備席位,既肯定了曹操的才能和功勞,也給了他接觸最高決策的機會,加以培養。
名單宣布完畢,核心班底赫然成型!文有盧植、荀彧總攬全局,武有皇甫嵩坐鎮,技術有陳墨支撐,監察有王允把關,甚至還有曹操這樣的後起之秀。結構合理,涵蓋了帝國運轉的各個方麵,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對皇帝劉宏的絕對忠誠,以及推行新政的決心!
“即日起,原尚書台部分職能並入政事堂,三公九卿依職司,向政事堂負責。所有奏疏、文書,直送政事堂分類處理,緊要者即刻合議,日常政務由輪值大臣批閱,定期彙總於朕。”劉宏的聲音從禦座上傳來,為這場權力結構的巨變一錘定音。“宦官,不得再預聞任何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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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淨利落,徹底將宦官踢出了政治舞台。
沒有給百官太多消化和質疑的時間,就在當天下午,設於禁中一處僻靜殿宇,懸掛著劉宏親筆所書“政事堂”匾額的新機構,便開始了第一次正式運轉。
殿內陳設簡潔而莊重,巨大的沙盤、懸掛的巨幅地圖、分類明確的文書架一應俱全。盧植、皇甫嵩、荀彧、陳墨、王允五人圍坐一案,曹操列席旁聽。沒有繁文縟節,沒有宦官侍立,隻有幾名精乾的書吏在一旁負責記錄和傳遞文書。
第一項議題,便是如何處理張讓等宦官抄沒的巨額家產。
荀彧早已準備好詳細賬目和分配方案:“陛下,初步清點,查抄所得金銀、銅錢、珍寶、田產、宅邸,折合五銖錢約計五十億。臣建議,三成即刻劃入國庫,填補曆年虧空及支撐日常用度;四成設立‘新政專項基金’,用於後續水利興修、農具推廣、官學建設等;剩餘三成,部分用於犒賞此次平亂有功將士及撫恤陣亡者家屬,部分作為儲備,以備不時之需。”
條理清晰,分配合理,兼顧了國家、民生與軍隊。
盧植補充道:“此外,那些與宦官勾結、罪證確鑿的商戶、豪強所抄沒的田產,應儘快納入‘假民公田’體係,招募流民耕種,收取定額田租,以安民心。”
“此事需監察司密切跟進,防止地方胥吏從中盤剝。”王允立刻接口,明確了監督責任。
“善。”盧植點頭,看向皇甫嵩,“大司馬,軍中賞罰撫恤細則,還需您儘快擬定。”
皇甫嵩言簡意賅:“三日內,必呈報政事堂。”
整個過程,高效、務實,沒有任何推諉扯皮,決策迅速形成。與過去一份奏疏在各部門間流轉數月,最終被宦官扣下或篡改的景象,形成了天壤之彆。
隨後幾日,積壓的政務在政事堂的高速運轉下被迅速厘清。各地關於新政推行的奏報、邊境軍情、財政度支……各類文書如雪片般飛來,又在幾位大臣的分工協作下,被迅速處理、給出初步意見,重要的呈報皇帝裁決,不重要的直接按律例和既定政策批複。朝政運轉的效率,何止是提升,簡直是脫胎換骨!
劉宏並沒有過多乾涉具體事務,他更多的是在審閱政事堂呈送上來的處理意見和彙總報告。他看著盧植對經典的精妙運用以製定政策,看著荀彧對數字的敏銳把握以調配資源,看著皇甫嵩對軍務的熟悉以整飭武備,看著陳墨用工匠的思維解決實際問題,看著王允以鐵麵維護著新政的紀律。
他站在南宮最高的樓閣上,俯瞰著腳下這座正在悄然發生深刻變化的宮城和帝都。宦官消失了,外戚偃旗息鼓,一個以“政事堂”為核心的、高效且忠誠的新中樞已經建立起來。皇權,從未如此集中而穩固。
然而,劉宏的目光並未停留在此刻的順暢之上。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欄杆。政事堂解決了中央決策的問題,但帝國的肌體,尤其是地方州郡,那些盤根錯節的世家豪強,他們真的會甘心接受這一切嗎?新政的利劍,接下來,必須要指向更廣闊的天地,而那,必將觸動更為頑固的利益根基。
“傳旨,”他淡淡地對身後的侍從說道,“令政事堂諸臣,三日後,朕要與他們商議……‘度田’與‘考成’之法的推行細則。”
一場新的、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即將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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