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的權力風暴中心,西園軍的建立與北軍的改組牽動著所有人的神經。當曹操在洛北營以雷霆手段立威,袁紹在暗處謀劃算計之時,另一道截然不同的任命,如同投入湖麵的另一顆石子,激起了不同的漣漪。這道任命的目標,是那位在平定黃巾與北疆戰事中,以勇烈著稱、卻始終帶著一抹江東子弟特有的疏離感的將領——孫堅,孫文台!未央宮側殿,劉宏看著手中關於孫堅的考功記錄,指尖輕輕敲擊著案幾上的地圖,目光最終落在了帝國南疆,那片被稱為荊楚之地、長沙郡的位置上。嘴角泛起一絲深邃的笑意。孫文台,是一把好刀,鋒銳無匹,足以開山裂石。但此刀過於剛猛,煞氣太重,且其根基在江東,與中原士族格格不入,若久置中樞,非但難以駕馭,恐反傷其主。不如……將其置於那蠻瘴未開、匪患叢生之地,讓其鋒芒向外,既為國掃除邊患,亦讓其遠離這洛陽的權力漩渦。一紙詔書,已然擬就——遷孫堅為長沙太守,即日赴任,平定郡內山越匪患,安撫地方!
孫堅此刻正在洛陽城南的一處臨時宅邸中。相較於曹操、袁紹等人的積極奔走,他顯得頗為沉靜,甚至有些沉悶。院中,他正手持古錠刀,演練家傳刀法,刀光霍霍,勁風呼嘯,仿佛要將胸中那股無形的鬱結之氣儘數劈開。他出身吳郡富春,雖自稱孫武之後,但在注重門第的北方士族眼中,終究是“江東貉子”,難登大雅之堂。他憑著一身血勇,在平定許昌之亂、隨軍北伐中屢立戰功,得以躋身朝堂,獲封烏程侯。然而,他敏銳地感覺到,自己與這洛陽格格不入。這裡的權謀算計,虛與委蛇,讓他這習慣了直來直往的性子感到無比憋悶。他渴望的是沙場征戰,是開疆拓土,而不是在這繁華帝都,看著彆人爭權奪利。
“父親,您的刀法越發淩厲了。”一個尚帶稚氣,卻已目光沉靜的少年立於廊下,正是其長子孫策。年僅十餘歲的孫策,已顯露出不凡的氣魄與武學天賦。
孫堅收刀而立,接過侍從遞上的布巾擦了擦汗,看著英氣勃勃的長子,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但更多的卻是憂慮。“伯符,洛陽雖好,非我等久居之地。為父近日心神不寧,恐有變故。”
孫策走上前,小臉上滿是堅定:“父親何必憂心?陛下知父親勇略,必當重用。即便外放,也是一方太守,正好施展拳腳!”
孫堅搖了搖頭,他比兒子更了解政治的複雜。“陛下雄才大略,權術無雙。為父這般性情,這般出身,留在中樞,未必是福……”他話未說完,宅邸外已傳來宦官那特有的尖細嗓音:“聖旨到——烏程侯、破虜將軍孫堅接旨!”
孫堅心中一凜,與孫策對視一眼,整了整衣冠,快步走出庭院,跪接聖旨。
宦官展開詔書,朗聲宣讀:“製曰:朕聞長沙郡,南接蠻越,北通荊襄,地險民剽,近來匪患頻仍,太守無能,以致疆土不寧……烏程侯、破虜將軍孫堅,忠勇性成,戰功卓著,著即遷為長沙太守,假節,總領郡內軍政,綏靖地方,剿撫山越,安輯黎庶……望卿體朕苦心,早日克定南疆,欽此!”
長沙太守!假節!
孫堅叩首接旨,心中卻是波濤翻湧。果然被外放了!長沙,那是遠離中原的南疆,蠻瘴之地,山越橫行。假節,看似賦予了他極大的權力,可臨機專斷,但何嘗不是將他這把刀,扔到了一個需要不斷劈砍、卻又遠離權力中心的地方?
宦官將詔書遞給孫堅,皮笑肉不笑地道:“孫太守,恭喜高升啊。陛下對您可是寄予厚望,這長沙雖遠,卻正是英雄用武之地。您準備準備,儘快赴任吧。”說完,便帶著隨從離去。
孫堅握著那卷沉甸甸的詔書,站在原地,久久不語。陽光照在他剛毅的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孫堅被外放長沙的消息,迅速在洛陽小範圍內傳開。反應各異。曹操得知後,隻是微微一怔,隨即了然,陛下此舉,正在情理之中。袁紹則不免有些幸災樂禍,孫堅這粗鄙武夫,到底不被陛下所喜,打發到蠻荒之地去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孫堅接到任命次日,宮中竟有內侍秘密前來,傳皇帝口諭,召孫堅南宮偏殿覲見。
這讓孫堅心中更是驚疑不定。他整理儀容,隨著內侍默默入宮。南宮偏殿不似德陽殿那般宏偉莊嚴,更多了幾分清幽。劉宏並未身著龍袍,隻是一身常服,立於殿中,正看著牆上懸掛的一幅巨大的《大漢南疆輿圖》,上麵清晰地標注著長沙、零陵、桂陽等郡,以及其間錯綜複雜的山川河流、蠻族部落分布。
“臣,孫堅,叩見陛下。”孫堅趨步入內,大禮參拜。
“文台來了,不必多禮,起來說話。”劉宏轉過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親手虛扶了一下,“昨日詔書,可曾接到?”
“臣已接到,謝陛下隆恩。”孫堅起身,垂首答道,語氣恭敬,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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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宏仿佛沒有察覺,走到地圖前,指著長沙郡的位置:“文台可知,朕為何要你去這長沙?”
孫堅沉吟片刻,道:“陛下欲使臣平定匪患,安撫南疆。”
“是,但不全是。”劉宏目光深邃地看著孫堅,“文台,你之勇烈,朕深知之。北疆破鮮卑,中原平黃巾,你皆為先登。然,蛟龍豈能久困於淺灘?猛虎又豈能長縛於樊籠?”
他頓了頓,手指劃過長江,語氣變得凝重:“這荊揚之地,看似偏安,實則為帝國腹心之側翼!長沙更是關鍵!此地山越為患已久,非單純剿撫所能根治。其地北連荊州腹地,東接揚州,南控交廣,西通巴蜀,水陸要衝,若能在此地紮根,妥善經營,則南疆可定,帝國後方可穩!朕予你假節之權,便是望你能因地製宜,不必拘泥於常法!”
劉宏這番話,半真半假,既點明了長沙的重要性,給予了孫堅極大的期待和自主權,又巧妙地將“外放”解釋成了“重用”和“寄托重任”。
孫堅聽著,胸膛不禁微微挺起,眼中的沉悶消散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信任、被賦予重任的激動。陛下竟然將如此重要的南疆戰略要地交給自己!假節!這是何等的信任!
“然,”劉宏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文台,你性情剛直,勇則勇矣,卻需知,為將者,勇猛為先;為太守者,則需剛柔並濟!治理地方,非比沙場征戰,一味用強,恐適得其反。山越之民,亦是我大漢子民,當以招撫為主,剿滅為輔,示之以威,懷之以德,方能長治久安。這一點,你需謹記!”
這既是告誡,也是提醒,更是一種無形的約束。劉宏不希望孫堅在長沙變成一個隻知道殺戮的割據軍閥。
孫堅心神震動,再次躬身:“陛下教誨,臣銘記於心!必當竭儘全力,平定長沙,經營南疆,不負陛下重托!”
看著孫堅眼中重新燃起的鬥誌與忠誠,劉宏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知道,對於孫堅這等猛將,不能一味壓製,亦不能讓其感覺被輕視,需得以重任激其誌,以信任換其忠。這番私下召見,正是此意。
“去吧,”劉宏拍了拍孫堅的肩膀,語氣溫和,“帶上你的部曲家將,早日啟程。朕在洛陽,等著你的捷報。你長子伯符,頗有英氣,留在洛陽,朕會令人多加照看,入太學讀書亦可。”
最後一句,看似關懷,實則……孫堅心中微微一沉,但麵上依舊感激涕零:“臣,叩謝陛下天恩!”
帶著複雜的心情和皇帝的“重托”,孫堅離開了南宮。回到宅邸,他將陛下的叮囑除最後關於孫策那句)告知了家人與核心部將,如程普、黃蓋、韓當、祖茂等。
這些追隨孫堅已久的江東子弟,聞聽此言,非但沒有因外放而沮喪,反而個個摩拳擦掌,興奮不已。
黃蓋大聲道:“主公!陛下這是給了我們一片天地啊!總好過在洛陽看人臉色!到了長沙,天高皇帝遠,正好施展拳腳!”
程普較為沉穩,捋須道:“陛下所言有理,治理地方,需剛柔並濟。我等雖勇,亦需講究策略。”
韓當、祖茂等人亦是紛紛附和,士氣高昂。他們本就是孫堅的私兵部曲性質,與孫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去長沙獨立發展,正合他們之意。
年僅十餘歲的孫策,更是聽得雙眼放光,拉著父親的衣袖:“父親!帶孩兒一同去吧!孩兒也要上陣殺敵,為父親分憂!”
孫堅看著英氣勃勃的兒子,又想起陛下那句“會令人多加照看”,心中暗歎,摸了摸孫策的頭,沉聲道:“伯符,你還年幼,留在洛陽,入太學好生讀書習武!待為父在長沙站穩腳跟,再接你母子過去不遲!”他不能讓兒子留在洛陽為質一事,顯得太過刻意,隻能以年齡和學業為由。
孫策雖有不甘,但見父親神色堅決,隻得應下。
很快,孫堅被任命為長沙太守,假節,平定南疆的消息正式公布。朝野反應平淡,大多認為這是對孫堅這等非嫡係將領的常規安置,甚至帶有幾分發配的意味。唯有少數明眼人,如荀彧、曹操等,能隱約察覺到陛下此舉背後更深層的平衡與布局。
袁紹在府中得知孫堅被陛下私下召見後,隻是嗤笑一聲:“匹夫之勇,終難成大器。陛下許他一個太守,打發得遠遠的,倒也清淨。”
數日後,孫堅帶著以程普、黃蓋、韓當、祖茂為核心的千餘家兵部曲,以及朝廷撥付的部分錢糧,離開洛陽,南下赴任。隊伍出了洛陽南門,孫堅勒馬回望,那巍峨的帝都城牆在陽光下閃爍著冷硬的光芒。他知道,這一去,便是離開了帝國權力的中心,但也可能……是猛虎歸山,蛟龍入海!
“主公,在看什麼?”程普在一旁問道。
孫堅收回目光,眼中重新燃起那慣有的銳利與豪邁,朗聲笑道:“在看這囚籠!今日脫得牢籠,正該是我等男兒建功立業之時!走,隨我奔赴長沙,讓那南疆之地,也見識見識我江東兒郎的厲害!”
“願隨主公,掃平南疆!”眾家將齊聲應和,聲震四野。
隊伍揚起塵土,向著南方迤邐而行。孫堅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不久,關於他“性情酷烈,恐非良守”的流言,便開始在洛陽某些圈子悄然傳播,源頭隱隱指向袁紹一係。這是袁紹給他埋下的一顆釘子。
而南宮之中,劉宏聽著禦史暗行關於孫堅離京以及流言來源的彙報,隻是淡淡一笑。孫文台這把刀,他已經擲了出去。能否在長沙那片複雜的土地上打開局麵,既考驗孫堅的能力,也關係到他對南疆的布局。用其勇,製其勢,這便是他駕馭這些驕兵悍將的手段。
與此同時,長沙郡內,盤踞在山林之中的山越宗帥,以及那些與山越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地方豪強,也陸續接到了朝廷新任太守即將到任的消息。一場來自北方的猛虎,與南方本土勢力之間的碰撞,即將在這片充滿蠻荒與活力的土地上,激烈上演。孫堅的南征,注定不會平靜。而這把被劉宏擲向南疆的利刃,最終會劈開怎樣的天地,又會給未來的帝國格局,帶來怎樣的變數?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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