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發怔住了。
他一直以為帝辛的抗爭是為了“守”,卻沒想過,那“守”的儘頭,原是為了讓“破”來得更徹底些。
“那人是誰?”
他定了定神,追問,“八百年後要更替周室的人,什麼姓氏?”
“我現在派人去尋他,好好教他,讓他少些殺戮……”
“不必。”帝辛打斷他,轉身往麥田深處走去,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時機到了,他自然就會出現。”
“就像當年孤稱霸洪荒,就像你奪舍姬發,也都是變數。”
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姬發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帶著點桀驁的笑:
“不過可以告訴你,那人會跟孤一樣,有暴君之名。”
“暴君?”姬發心頭一緊,“那還得了?”
“若是個濫殺無辜的暴君,豈不是要把人族拖入更深的火坑?”
“那咋了?”帝辛挑眉,語氣裡帶著點痞氣,“孤不也是暴君?”
“史書裡把孤寫得昏庸無道,炮烙挖心,壞事做絕。”
“可孤死的時候,朝歌百姓自發抬棺,一路哭著送回都城,你當是假的?”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聲音陡然提高,震得麥浪都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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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功過,從來不是當時人說了算的!”
“孤都稱霸洪荒了,孤修個鹿台怎麼了?
“孤聚人族氣運;鑄造九鼎。”
“殺親子,是因他通仙神、泄天機;征東夷,是為了拓人族疆域。”
“這些事,當時人罵孤暴君,可千年後呢?”
“後人會看到,孤為他們打下的疆域還在,孤聚的氣運還在,孤護著的人族,還在!”
姬發被他說得啞口無言,隻覺得心口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悶悶的,卻又透著股敞亮。
“所謂暴君,不過是敢砸破舊籠子的人。”
帝辛的聲音緩和下來,又變回那個坐在田埂上搓麥穗的老者,“舊籠子爛了,不砸破,人就得在裡麵憋死。”
“砸籠子的時候難免傷著人,罵名自然就來了。”
“可等新籠子搭起來,透氣了,亮堂了,後人總會明白,砸籠子的人,不是為了毀了家,是為了讓人活得更像個人。”
他揮了揮手,遠處的麥田開始模糊,像是被水墨暈開:
“孤的時間不多了……記住,彆想著當什麼萬世明君,八百年就夠了。”
“守好這八百年,讓百姓多吃幾頓飽飯,多睡幾個安穩覺,就夠了。”
“剩下的,交給後人去折騰。”
“義父!”姬發想追上去,腳下卻像生了根,“人皇印到底在哪?”
“人皇印不是你該覬覦的,做好你的周天子”
帝辛的聲音越來越遠,身影漸漸融進那片金黃的麥浪裡,“記住,人族從來不是誰的牲畜,哪怕戴著天道的枷鎖,骨頭裡的勁兒,也斷不了……”
最後一個字消散時,姬發猛地睜開眼。
山霧不知何時淡了,夕陽正斜斜地落在無字碑上,給冰冷的石頭鍍上了一層暖金色。
石案上,那片人皇劍的鐵屑靜靜躺著,鏽跡仿佛淡了些,隱約能看到一絲流轉的微光。
他還靠在石碑上,身上落了幾片枯葉,剛才的夢太過清晰,連帝辛說話時的語氣、田埂上泥土的腥氣,都仿佛還在鼻尖縈繞。
“暴君……嗎?”
姬發喃喃自語,伸手拂去身上的落葉,忽然笑了。
他站起身,對著無字碑深深一揖,不是君臣之禮,不是子侄之禮,更像兩個“老鄉”在道彆。
“我知道了,義父。”
八百年就八百年。
他不必去尋什麼八百年後的“暴君”,不必去糾結人皇印的下落,更不必逼著自己成為第二個帝辛。
他就是姬發,一個守著八百年氣運的周天子,一個隻想讓人族多吃幾頓飽飯的“放羊人”。
至於那些砸籠子的事,那些該背負的罵名,那些讓人道更強大的分合……自有後來人。
姬發戴上鬥笠,轉身往山路走去。老馬還在原地啃著草,見他過來,打了個響鼻。他翻身上馬,沒有回頭。
夕陽穿過薄霧,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鋪滿落葉的小徑上,一步一步,沉穩而堅定。
山風再次吹過山穀,無字碑前的陶碗裡,不知何時積了些露水,在夕陽下閃著光,像一滴凝結的淚,又像一顆未乾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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