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孤要做的,就是在這八百年裡,把路修得平些,讓走在路上的人少些顛簸。”
“至於八百年後……自有能劈新路的人出現。”
周公旦望著天子的背影,忽然明白了。
今日首陽山一行,天子不是去憑吊,而是去和解——
與那個被史書釘在恥辱柱上的“暴君”和解,也與自己肩上那副“天命所歸”的重擔和解。
夜漸深,內殿的燭火映著兩道身影,一道蒼老,一道挺拔,在竹簡與輿圖間低語。
窗外的月光漫過階前,像一層薄薄的霜,覆蓋了鎬京的喧囂,也覆蓋了那些藏在時光褶皺裡的恩怨與初心。
次日清晨,姬發下了一道令:減洛邑徭役三成,允許殷商舊族參與太廟祭祀。
內侍捧著詔書時有些猶豫:
“大王,此舉恐遭宗室非議……”
姬發正在磨劍,聞言抬頭,劍刃映著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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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議由他們去。孤是周天子,更是人族的天子。”
劍穗輕晃,在晨光裡劃出一道淺弧,像極了人皇陵前那道若有若無的光,連接著過去,也照向將來。
姬發將手中的青銅劍輕放在案上,劍鞘上的饕餮紋在晨光裡泛著溫潤的光。
殿外傳來內侍輕細的腳步聲,他頭也未抬:“說。”
“啟稟大王,殷遺民聚居的坊區求見,說是想獻上新釀的黍酒。”
姬發抬眼,眸中閃過一絲了然。
自牧野之戰後,鎬京的殷遺民始終帶著幾分拘謹,雖有周公旦主持的“以殷治殷”之策,卻總像隔著層薄冰。
他起身:“擺駕,孤親自去看看。”
穿過朱雀大街時,晨光已漫過坊牆。
殷遺民聚居的地方與周人坊區不同,屋簷下還掛著殷商特有的玄鳥圖騰,幾個孩童正圍著一棵老槐樹追逐,見天子儀仗過來,嚇得往大人身後躲。
為首的老者顫巍巍捧出酒壇,粗布衣衫上還沾著泥土:
“罪民……罪民感念大王不殺之恩,這是自家釀的酒,請大王嘗一口。”
姬發接過酒盞,仰頭飲儘。
酒液帶著微澀的回甘,像極了他少年時在西岐喝過的野釀。
“老人家,”他將酒盞遞還,“孤說過,牧野的血債,止於紂王,與百姓無關。你們是大周的子民,不是罪民。”
老者愣住了,渾濁的眼裡慢慢浮起淚光。
周圍的殷民也騷動起來,有人低聲議論,有人悄悄抬頭打量這位年輕的天子——
他穿的不是袞龍袍,隻是素色玄端,腰間佩劍的穗子都磨得有些發白。
“聽說了嗎?昨日南淮夷來朝,大王沒讓他們行叩拜禮,就坐在廊下說話呢。”
“我還聽說,伯夷叔齊隱居首陽山,大王派人送去了米糧,說‘各有其誌,不必強求’。”
“咱們坊區的井壞了,前日裡周人坊區的工匠主動來修,說是大王吩咐的……”
細碎的議論像春草,在晨光裡悄悄蔓延。
姬發望著牆上的玄鳥圖騰,忽然笑道:
“這圖騰不錯,孤宮裡的梁柱,正缺些紋樣,不如請幾位老手藝人去宮裡幫幫忙?”
老者猛地抬頭:“大王……當真?”
“孤何時說過假話?”
姬發拍了拍他的肩,“西岐的木雕、殷商的青銅、東夷的織錦,都是大周的寶貝。少了哪一樣,都不齊全。”
消息傳回宮中時,周公旦正在核對貢賦清單,聞言擱下筆:
“大王就不怕有人說您‘寵信遺民’?”
姬發正對著一幅《天下輿圖》出神,圖上用朱砂標著各諸侯國的位置,殷商故地的範圍尤其醒目。
“怕什麼?”他用指尖點了點殷都朝歌的位置,“當年文王在羑裡坐牢,吃的是殷人給的麥飯;”
“孤在孟津會盟,船上的舵手,有一半是殷商的老手。”
“人心是肉長的,你把他們當自家人,他們才會把你當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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