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山深處,雲霧繚繞,仿佛永遠裹著一層朦朧的紗。
鬼穀洞內,石案上燃著一爐鬆煙香,青煙嫋嫋,盤旋而上,在洞頂凝成不散的雲氣。
兩個身著素色麻衣的弟子相對而坐,麵前攤著一幅七國輿圖,圖上用朱砂標注著各國的兵力部署與糧草儲備。
左側弟子名喚蘇秦,眉目銳利,手指在輿圖上的“秦”字周圍輕輕點著,聲音帶著幾分沉鬱:
“師兄你看,短短三年,秦國已非吳下阿蒙。”
“嬴政推行新法,重農桑、興學館、整軍備,關中沃野千裡,倉廩豐實,連士兵的甲胄都換了三遍。”
“這般勢頭,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東出函穀了。”
右側的張儀聞言,端起石案上的茶盞,指尖摩挲著杯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師弟倒是看得仔細。可你隻看到秦國的強,卻沒看到它的‘脆’。”
“嬴政太急了,三年之內連推十道新法,看似雷厲風行,實則觸動了太多舊勳貴的利益。”
“你看這輿圖上的‘晉陽’‘上黨’,這些老牌士族盤踞的地方,賦稅遲遲交不上來,暗地裡的流言能堆成山——
這便是根基未穩,強開快車,遲早要翻車。”
蘇秦搖搖頭,指尖移向韓、趙、魏三國的交界:
“師兄未免太樂觀。你看韓王割了上黨給秦,趙王又罷了廉頗,魏國新君沉迷酒色,三晉已成一盤散沙。”
“秦國若真東出,誰能擋得住?楚雖大,卻派係林立,各貴族擁兵自重,指望楚國扛旗,怕是難了。”
“難?”張儀放下茶盞,俯身指著輿圖上的“齊”字,“齊國臨海,富甲天下,這些年悶頭發展,看似與世無爭,實則野心藏得最深。”
“你以為齊王真願意看秦國獨大?”
“一旦秦兵出函穀,齊國必會聯合燕、楚,打著‘合縱’的旗號從中漁利。到時候,秦攻三晉,齊收漁利,最後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蘇秦眉頭微蹙:
“可齊王建優柔寡斷,身邊又圍著一群隻會拍馬屁的佞臣,真能擔起‘合縱’的大梁?”
“我倒覺得,燕國太子丹素有大誌,若能說動燕國牽頭,再聯楚抗秦,勝算或許更大。”
“太子丹?”
張儀嗤笑一聲,“他那點‘大誌’,不過是少年意氣。”
“燕國地偏兵弱,連趙國的殘兵都打不過,憑什麼牽頭?”
“再說,楚國內部的事還沒理順呢——
屈原剛被流放,新貴與舊族鬥得你死我活,就算答應合縱,出兵時怕是要先內訌三場。”
兩人正爭執間,洞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身著玄衣的老者緩步走入,正是鬼穀先生。”
他手裡握著一根竹杖,杖端刻著“縱橫”二字,目光掃過輿圖,淡淡開口:“你們爭的,不過是‘術’,卻忘了‘勢’。”
蘇秦與張儀連忙起身行禮:“請先生賜教。”
鬼穀先生拄著竹杖,指向輿圖中央的“秦”:“秦有‘銳勢’,因嬴政能聚民心、整軍伍,這是‘力’;齊有‘順勢’,憑海而富,能坐收漁利,這是‘利’;楚有‘潛勢’,地大物博,若能擰成一股繩,可敵十秦,可它偏生散著,這是‘弊’。”
他頓了頓,竹杖點向三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