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翻看卷宗,目光在“不顧百姓死活”幾字上停留片刻,抬眼看向李斯:
“李相以為,當如何處置?”
李斯躬身道:
“秦法既定,便不可因年齡、境遇而變。”
“若開此例,日後百姓皆以老弱、孤苦為由觸犯律法,法將不法。”
“臣以為,當依律腰斬,以儆效尤。”
殿內侍立的幾位老臣麵露不忍,其中一位顫聲道:
“大王,老嫗失子心痛,言語無狀,情有可原。”
“不如罰其為奴,既全其性命,也顯大王仁……”
“仁?”嬴政打斷他,聲音冰冷,“她在市井哭訴時,可知‘大王’二字分量?”
“可知她的話會動搖軍心?”
“可知多少將士正因‘怯戰當斬’的律法,才在戰場拚死搏殺?”
“今日饒了她,便是讓那些流血犧牲的將士寒心,便是讓秦法成為一紙空文!”
他將卷宗擲在案上:
“按律行刑,不必再議。”
旨意傳出,雍城百姓圍觀了老嫗被腰斬的全過程。
刑場之上,有人閉目不忍視,有人低聲歎息,也有人想起自家子弟在軍中因軍功受賞的榮光,默然無語。
消息傳開,關中雖無人敢公開非議,私下裡卻多了些竊竊私語——
“大王太狠了”
“連老嫗都不放過”。
而這些私語,很快便傳到了關東。
趙國邯鄲,郭開拿著從秦國傳來的密報,在趙王遷麵前添油加醋:
“大王您看!嬴政為了一句怨言,就腰斬了七十歲的老嫗!”
“這等殘暴,簡直曠古未有!”
“秦國民眾早已怨聲載道,隻敢怒不敢言啊!”
趙遷拍著案幾,故作憤慨:
“寡人就說他是豺狼心性!”
“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這樣的暴君,豈能長久?”
“傳寡人令,將此事寫成布告,貼遍趙國各地,讓百姓都看看秦人的慘狀!”
魏國大梁,街頭的酒肆裡,說書人正唾沫橫飛地講述“秦王虐殺老嫗”的故事,聽得眾人義憤填膺。
“聽說了嗎?秦國那邊,彆說罵大王,就是抱怨一句律法嚴,都要被砍頭!”
“嘖嘖,還是咱魏國好,至少能說句心裡話。”
“那老嫗也是可憐,兒子死了,自己還落得個腰斬……這嬴政,真是暴君無疑!”
信陵君在家中聽聞此事,隻是沉默地喝著酒。
侍從勸道:“公子,外麵都在罵嬴政暴君,您當年合縱抗秦,正是因秦國殘暴,何不趁此時機……”
“蠢話。”信陵君放下酒杯,眼中滿是疲憊,“他斬老嫗,是為了維護律法權威,雖狠,卻非無的放矢。”
“六國罵他暴君,不過是因畏懼他的鐵腕。”
“可罵又有何用?”
“秦軍的鋒芒,不會因幾句罵聲就鈍了。”
楚國壽春,楚王負芻正與大臣們議事,談及秦國,語氣中滿是鄙夷:
“嬴政靠著殺人立威,把秦國變成了一座大監獄!”
“百姓在路上吐口痰都要受罰,將士稍有退縮就被斬首,這等治國,與桀紂何異?”
項燕在一旁聽著,眉頭緊鎖。他剛從邊境巡查回來,帶回了秦軍在膚施城附近操練的情報——
那些新兵在嚴苛的軍法下,戰力日增,隊列整齊如刀切,絕非烏合之眾。
“大王,”項燕忍不住開口,“嬴政的‘暴’,是為了凝聚國力。”
“他的律法雖嚴,卻賞罰分明,秦民雖有怨言,卻因軍功爵製而有盼頭。”
“我們與其罵他暴君,不如學他嚴整軍紀、嚴明賞罰——
否則,一旦秦軍南下,壽春的繁華,怕是……”
“項將軍又長他人誌氣!”
負芻不耐煩地揮手,“一個暴君而已,能成什麼大事?”
“傳寡人令,讓畫師畫一幅‘秦王虐民圖’,送往各國,讓天下人共棄之!”
燕國薊城,太子丹看著從各國傳來的消息,臉上沒有絲毫快意,隻有更深的凝重。
他對荊軻此時荊軻尚未入燕,此處暫以“門客”代稱)說:
“你看,六國都在罵他暴君,可秦國卻越來越強。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