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口的風裹著腐氣撞在石上，碎成帶著鐵鏽味的冷意。淩霄揮劍斬開纏上腳踝的黑藤——那藤葉泛著死灰，根莖卻滲著黑汁，劍刃剛碰到就“滋啦”冒白煙，斷口處竟爬著細小的黑紋，像活物似的往土裡鑽。
“彆碰地麵的藤和石頭。”紫淵扶著岩壁站穩，胳膊上的黑紋被穀裡的腐氣引著，正順著血管往心口爬，他趕緊捏碎一瓶主紋靈液，淡金色的液體滲進皮膚，黑紋才蜷成一團不敢動，“當年斷紋穀的防禦紋刻在岩壁裡，地上的都是被腐氣啃爛的‘死紋’，碰了會引腐氣入體。”
青鸞撲棱著翅膀飛在半空，金瞳警惕地掃過穀口巨石：“石頭上的紋印還有點亮！是同源紋的痕跡，被黑東西蓋著了。”它尾羽掃過最近一塊巨石，一縷金靈氣擦過石麵，原本模糊的紋印突然亮了半分——那是道殘缺的“護陣紋”，線條和紫瑤手裡的主紋布同源，隻是中間被一道深黑的刻痕攔斷，刻痕裡還嵌著乾硬的黑渣，像凝固的腐血。
林靈溪握著琉璃盞走過去，盞底淡金紋路湊近石麵時，突然“嗡”地輕顫。她指尖貼著盞身，將一縷靈力注入紋路，金光順著石麵爬進護陣紋的斷口，那些嵌在刻痕裡的黑渣瞬間化作飛灰，殘缺的紋路竟順著金光慢慢補全，隻是補好的部分泛著淡白，遠不如原紋鮮亮。
“能激活！”紫瑤眼睛亮了亮，趕緊展開主紋布。布上的淡金紋路與石麵護陣紋相吸，像藤蔓似的順著金光爬過去，布麵貼在石上的瞬間，穀口三塊巨石同時亮起——中間那塊最大的石頭上，護陣紋徹底補全，竟顯露出一道半開的石門，門後黑沉沉的，能聽到水流聲，裹著比穀口濃三倍的腐氣。
“門後是暗河。”玄真長老給的古籍裡寫著，斷紋穀的暗河連通著十二處腐池，當年紋使一脈就是靠暗河運送主紋碎片。紫淵蹲下身，指尖蘸了點主紋靈液，輕輕點在石門縫上，靈液滲進去的瞬間，門“吱呀”一聲往外開了半尺，一股腥甜的腐味撲麵而來，嗆得青鸞直打噴嚏。
淩霄拔劍走在最前，劍氣在身前織成淡青的光罩：“我先進去探路，你們跟著光罩走，彆碰河氣。”他剛邁過石門，腳還沒落地，就聽見“哢嗒”一聲輕響——腳下不是實地，是架在暗河上的橋，橋板泛著黑，湊近看才發現，那根本不是木頭或石頭，是用密密麻麻的骨頭拚的，每塊骨頭上都刻著細小的同源紋，隻是紋路早已被腐氣染黑，像蒙了層油垢。
“骨橋。”紫淵的聲音發沉，他認出骨頭上的紋——是當年紋使一脈的“踏河紋”，刻在骨頭上能讓橋浮在暗河上，可現在紋路發黑，說明骨頭裡的靈力早被腐氣啃光了，“小心點走，彆踩斷骨頭，下麵的暗河水是腐池滲過來的，沾到就完。”
林靈溪跟著淩霄踏上骨橋，琉璃盞的金光自動裹住她的腳踝。她低頭看橋下——暗河的水是墨黑色的，表麵浮著一層油亮的膜，膜上時不時冒起氣泡，炸開時會飄出細小的黑蟲，剛碰到空氣就化作腐氣。盞底紋路對著河水顫了顫，她能感覺到水裡藏著東西，像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盯著他們，冷得讓人發毛。
“瑤瑤，把主紋布舉高點。”紫淵走在最後，時刻盯著紫瑤的後背——她手裡的主紋布是最好的預警，隻要附近有腐氣異動，布上的紋路就會發顫。可剛走了沒幾步，主紋布突然劇烈抖動起來，布麵的淡金紋路像被什麼東西扯著，往骨橋右側歪過去。
“右邊有問題！”紫瑤剛喊出聲，暗河右側的水裡突然“嘩啦”一聲，竄出一條丈長的黑物——那是條被腐氣同化的水蟒，鱗片掉得七零八落，露出底下發黑的血肉，七寸處嵌著半塊同源紋碎片，碎片的金光被腐氣裹著，竟成了引它攻擊的誘餌。水蟒張開嘴，嘴裡噴著黑汁，直撲走在中間的林靈溪。
淩霄反應最快，側身擋在林靈溪身前，劍刃裹著青靈氣劈向水蟒七寸。可劍剛碰到同源紋碎片，就被一股冷意纏上——碎片裡的腐氣順著劍刃爬上來，淩霄手腕一麻，劍差點脫手。“彆劈碎片！”紫淵喊著扔出一張黃符，符紙裹著主紋靈液，正好貼在水蟒嵌碎片的地方，“用靈液鎮住碎片，它就沒法借紋力！”
林靈溪趁機舉起琉璃盞，盞底金光對準水蟒七寸。這次她沒留力，將丹田剛恢複的靈力全注入盞中，金光像箭似的射進碎片——被腐氣裹著的淡金碎片瞬間亮了，水蟒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身體在水裡翻來滾去，七寸處的腐肉竟慢慢脫落，露出底下乾淨的鱗片。
“它在被淨化！”青鸞驚喜地叫起來，可話音剛落，水蟒突然停止掙紮，身體僵在水裡，七寸的碎片“哢”地裂成兩半，一半順著水流漂走，另一半竟化作黑灰，被水蟒吸進了嘴裡。水蟒的眼睛瞬間翻白，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最後縮成一團黑渣，沉進了暗河。
“碎片碎了？”林靈溪愣了愣，琉璃盞還在微微發燙，剛才淨化時，她清楚感覺到碎片裡藏著一縷微弱的魂，像在求救，可碎片一碎，那魂就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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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淵撿起骨橋上濺落的黑渣，指尖搓了搓：“不是碎了，是被腐氣‘啃’沒了。這水蟒是腐氣派養的‘紋餌’，把碎紋嵌在它身上，既引我們動手，又能借我們的淨化力催熟腐氣——剛才要是靈液慢一步，你的金光就成了喂腐氣的養料。”他把黑渣彈進水裡，水麵立刻冒起白煙，“他們早就算好了我們會來，連暗河裡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幾人不敢多停，加快腳步走過骨橋。石門後的暗河長約半裡，骨橋儘頭是片開闊的穀地，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黑灰，踩上去會陷進半寸，灰裡時不時能看到半截兵器或骨頭，都是當年圍剿時留下的。穀地中央有個巨大的深坑，坑邊圍著十二根發黑的石柱，柱上刻著完整的同源紋，隻是紋路被腐氣裹著，像蒙了層黑紗。
“是‘十二紋柱陣’！”紫瑤展開古籍，裡麵的插圖和眼前的陣一模一樣，“古籍說，這陣是當年紋使一脈的護池陣，柱裡藏著引向腐池的路，隻要用主紋布激活柱子，就能找到腐池底的碎片。”她走到最中間的石柱前，主紋布剛貼上去，布麵的紋路就順著柱身爬上去，可爬到一半，突然“啪”地彈了回來，布角竟沾了點黑紋。
“柱裡有腐氣。”林靈溪走過去，琉璃盞湊近石柱，金光順著柱身的紋路爬進去，石柱裡傳來“滋滋”的聲響，像是腐氣在被灼燒。盞底紋路突然往石柱左側偏了偏，她順著方向摸過去，發現柱身有道細縫，縫裡滲著黑汁，湊近聞，除了腐氣，還有股淡淡的藥味——是腐心丹的味道，和墨塵說的，他被喂了三年的藥一模一樣。
“有人用腐心丹泡過石柱。”紫淵的臉色徹底沉了，他拔起腰間的短刀，輕輕刮了點柱縫裡的黑汁，放在鼻尖聞了聞，“腐心丹能讓同源紋發狂，柱裡的紋被泡過，激活時會反過來攻擊我們。瑤瑤，彆用主紋布硬激，先讓靈溪用盞把柱裡的腐氣清乾淨。”
林靈溪點點頭，挨著石柱走過去，每到一根柱前，就將琉璃盞的金光送進紋路裡。十二根石柱，清到第七根時，盞身的金光突然弱了下去——剛才淨化水蟒耗了不少靈力，現在丹田又開始發虛，指尖也有點發麻。淩霄看出她的不對勁，走過來扶著她的胳膊：“歇會兒，我用靈氣幫你托著盞，彆硬撐。”
青鸞也湊過來，尾羽搭在林靈溪的手腕上，一縷溫和的金靈氣順著她的脈絡鑽進去，輕輕托住翻湧的虛氣。“我也能幫忙！”它晃了晃腦袋，金瞳盯著石柱，“我能看見柱裡的腐氣藏在哪，告訴你往哪照！”
有了淩霄和青鸞的幫忙，清腐氣的速度快了不少。等清完最後一根石柱，林靈溪剛想喘口氣，穀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弟子的驚呼：“師姐！長老！後麵有腐氣派的人追上來了！”
幾人回頭，就見十名精銳弟子裡的兩人跑了過來，身上沾著黑腐氣，其中一人的胳膊上還纏著黑紋，正往心口爬。“他們……他們帶著好多嵌紋刃的傀儡，還有個戴玉蟬佩的長老，說要……要抓我們回去問罪！”
“戴玉蟬佩的長老？”紫瑤的手猛地攥緊主紋布，布麵的紋路瞬間炸起，“是玄虛長老！他真的和腐氣派勾結了！”
淩霄立刻將林靈溪和紫瑤護在身後，劍刃對準穀口：“你們先激活十二紋柱陣，找去腐池的路，我和紫淵帶著弟子擋著。青鸞，你盯著玄虛長老，他一動手就用金靈氣襲他眼睛，彆讓他靠近靈溪。”
紫淵也拔出短刀，分給弟子們幾瓶主紋靈液：“腐氣沾身就塗靈液，嵌紋刃砍過來彆硬接，用靈液潑刀身，能讓紋碎片暫時失效。記住，彆跟他們纏鬥，等瑤瑤和靈溪找到路，我們就撤進陣裡。”
話音剛落，穀口就湧進一群黑影——為首的正是玄虛長老，腰間掛著塊瑩白的玉蟬佩，佩上竟刻著半道同源紋，隻是紋路被染成了黑色。他身後跟著二十多個腐氣派教徒，每人手裡都握著嵌紋刃，刃上的骷髏纏蛇紋亮得刺眼，還有五個傀儡，渾身裹著腐氣，胸口嵌著同源紋碎片，一看就是用當年戰死的紋使屍身做的。
“紫淵，紫瑤，林靈溪。”玄虛長老的聲音比在昆侖墟時冷了十倍，目光掃過三人，最後落在林靈溪手裡的琉璃盞上，“私自離墟，勾結叛逃紋使墨塵，還敢闖斷紋穀動主紋碎片——你們可知罪？”
“知罪？”紫淵冷笑一聲，短刀指著玄虛長老的玉蟬佩，“勾結腐氣派，用腐心丹泡十二紋柱，藏在藏經閣的青銅片也是你放的吧？當年我爹娘被賣，是不是也有你的份？”
玄虛長老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又沉下來：“一派胡言！墨塵是玄沌教餘孽，他的話也能信？今日老夫是奉掌門之命，來帶你們回去，若敢反抗，就是叛出昆侖墟！”他抬手一揮，身後的教徒和傀儡立刻衝了上來，嵌紋刃劈出的黑風裹著腐氣，直撲紫淵和淩霄。
淩霄揮劍迎上去，青靈氣與黑風撞在一起，“轟”地炸開。他特意避開嵌紋刃的碎片，劍刃專挑教徒的手腕砍——隻要卸了他們的刀，傀儡就好對付。可傀儡比想象中難纏，嵌在胸口的碎片能借腐氣修複傷口，砍斷胳膊，轉眼就有黑氣裹著碎肉長回來，反倒讓碎片的金光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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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主紋靈液潑傀儡胸口！”紫瑤喊著扔過去幾瓶靈液，弟子們趕緊接住，對著傀儡的胸口潑過去。靈液碰到碎片的瞬間，傀儡的動作突然僵住，胸口的黑氣“滋滋”冒白煙，碎片的金光也暗了下去。“趁現在！砍碎片！”紫淵抓住機會，短刀劈向最近一個傀儡的胸口，碎片“哢”地裂開，傀儡瞬間癱在地上，化作黑灰。
林靈溪扶著石柱，一邊用琉璃盞幫弟子們淨化沾身的腐氣，一邊盯著玄虛長老——他一直沒動手，就站在穀口，目光死死盯著十二紋柱，像是在等什麼。突然，玄虛長老的玉蟬佩亮了，佩上的黑紋順著他的手腕爬上去，與他丹田處的靈力彙合，竟化作一道黑刃，直撲紫瑤手裡的主紋布！
“瑤瑤小心！”林靈溪喊著，將琉璃盞往紫瑤那邊推了推，一縷金光擋在主紋布前。黑刃碰到金光，“滋啦”冒起白煙，玄虛長老的手腕也抖了抖，顯然是被金光傷了。
“淨化盞果然厲害。”玄虛長老冷笑一聲，從懷裡摸出一個黑色的小瓶，倒出一粒黑丹——正是腐心丹，“可惜，你靈力不足，撐不了多久。”他把腐心丹吞下去，丹田處的黑氣瞬間暴漲，玉蟬佩的黑紋也爬滿了他的臉，“當年你爹娘就是被這腐心丹逼得叛逃，今天，你們也一樣！”
他縱身撲過來，黑刃裹著腐氣，專挑林靈溪的琉璃盞砍。林靈溪剛想舉盞抵擋，丹田突然一陣發虛，金光瞬間弱了下去——剛才清石柱、幫弟子淨化，靈力已經耗得差不多了，現在根本擋不住玄虛長老的黑刃。
就在黑刃快碰到盞身時，一道黑影突然從穀頂的岩壁上跳下來，手裡的嵌紋刃擋住了玄虛長老的黑刃。“墨塵！”林靈溪看清來人，又驚又喜——他臉上的黑紋淡了些，右眼周圍的半道主紋亮得明顯，手裡的嵌紋刃也換了，刃上的同源紋碎片沒被腐氣裹著，竟泛著淡金。
“玄虛，你吞腐心丹的樣子，還是和二十年前一樣醜。”墨塵的聲音啞得厲害，卻帶著股狠勁，嵌紋刃對著玄虛長老的玉蟬佩劈過去，“當年你為了搶主紋碎片，殺了三個紋使，今天，該還了！”
玄虛長老被墨塵逼得連連後退，玉蟬佩上的黑紋也暗了些：“墨塵？你居然沒被腐氣吞了！當年斷紋穀我沒殺了你，今天正好一起解決！”他的黑刃又漲了半寸，與墨塵的嵌紋刃撞在一起，兩人的靈力在穀裡炸開，黑氣和淡金光纏在一起，竟讓十二紋柱的紋路也跟著亮了起來。
紫瑤趁機展開主紋布，貼在中間的石柱上。這次布麵的紋路沒被彈開，順著石柱爬上去，與柱身的同源紋彙合。十二根石柱同時亮起，穀地中央的深坑突然“轟隆”一聲，從底下升起一道石梯，梯上刻著淡金的紋路，直通深坑底部——正是通往腐池的路。
“路開了！”紫瑤喊著，回頭看了眼墨塵和玄虛長老，“墨塵，快撤進來！陣裡的紋能擋腐氣！”
墨塵也知道打不過吞了腐心丹的玄虛，虛晃一刀，轉身往石梯跑：“彆等我，你們先下去！我引開玄虛，隨後就來！”他跑過林靈溪身邊時，塞給她一塊淡金的碎片——正是剛才水蟒七寸處漂走的那半塊，“這碎片能補你盞的靈力，進腐池前捏碎，彆讓玄虛追上！”
林靈溪攥緊碎片，看著墨塵往穀口跑，玄虛長老果然追了上去，嘴裡喊著：“墨塵！你彆想跑！”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穀口的濃霧裡。
“我們快下去！”淩霄扶起林靈溪，往石梯走，“墨塵引開了玄虛，這是我們找碎片的最好機會。弟子們，你們守在石梯口，等墨塵回來，要是玄虛追過來，就用主紋靈液潑他，彆硬拚。”
十名弟子應聲守在石梯口，林靈溪、淩霄、紫瑤、紫淵和青鸞順著石梯往下走。石梯很陡，梯麵的淡金紋路能自動散出靈力，幫他們穩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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