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寒牽著沈知意的藍光手,剛踏出蝕魂窟的林子,就聞見股熟悉的香——是清玄觀前院的檀香,混著後院藥圃裡“凝露草”的淡苦,被風裹著飄過來,比在陣裡聞著更真切。風裡還夾著“劈啪”的輕響,不是聚靈符燒著的脆響,是柴火在灶膛裡炸火星的悶響,裹著點焦香,是她從前在後院小廚房煎藥時,總聞著的味道。
“是靈溪在燒火?”沈知意的藍光手指輕輕動了動,攥著她的手沒鬆,目光往清玄觀的方向飄——林子裡的灰敗鬆樹早沒了蹤影,換成了熟悉的深綠,鬆針上掛著的黑絲被靈氣吹得乾乾淨淨,連落在地上的鬆果都泛著層淺綠的光。他能看清觀門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枝椏上還掛著半串去年的乾槐花,是林靈溪秋天摘了曬的,說要留著泡水喝。
“多半是。”蘇清寒的嘴角揚著笑,腳步往觀裡快了些。腕上的淡藍光點還纏著,隻是沒了之前的緊繃,軟乎乎地貼在皮膚下,像揣了串溫著的小珠子。她能覺出沈知意的魂形越來越穩——藍光不再像陣裡那樣發飄,牽著她的手能清晰地感覺到力度,甚至能蹭到她袖口上沾著的石屑,把碎渣子輕輕拂掉,和從前他幫她拍掉練劍時沾的灰一模一樣。
剛走到觀門口,就看見前院的青石磚上蹲著個小身影——是林靈溪,正拿著塊破布擦磚縫裡的黑血。她的淺青道袍沾了不少灰,褲腳還濕著多半是去井邊打水時濺的),可臉上沒了之前的慌,嘴角翹著,擦得格外認真,連磚縫裡嵌著的小石子都用指尖摳出來,扔到旁邊的竹筐裡。
“靈溪!”蘇清寒喊了聲。
林靈溪猛地回頭,看見她和沈知意牽著手的模樣,手裡的破布“啪嗒”掉在地上,眼睛瞬間亮了:“清寒姐!師兄!你們回來了!我、我剛把前院的磚擦了大半,灶房的火也生起來了,紫瑤姐說要給你們煮薑湯,驅驅溶洞裡的寒氣!”
沈知意的藍光人影往林靈溪那邊飄了飄,目光掃過前院——倒在地上的朱紅大門被扶起來靠在牆邊,門板上劈斷的“清玄”二字雖然還裂著,卻被人用細木片釘住了,沒再往下塌;塌了大半的觀牆下堆著新搬來的青石磚,磚邊放著把缺了齒的瓦刀,是三師叔生前用的;三清殿門口的斷桃木劍被撿了起來,整整齊齊擺在台階上,劍身的黑腐氣早被靈氣衝散,露出裡麵淺黃的木色。
“你搬的磚?”他輕聲問,藍光手指往牆下的青石磚指了指——那些磚比林靈溪的人還高半頭,看著沉得很。
林靈溪撓了撓頭,臉有點紅:“不是我一個人,陳硯幫我搬的。他說他是養魂體,力氣比以前大,搬磚不費勁。紫瑤姐在灶房洗薑,讓我淨擦磚,說等你們回來,前院得乾乾淨淨的,看著舒心。”
話音剛落,後院就傳來紫瑤的聲音,清亮得很:“清寒!知意師兄!你們回來啦?薑湯快煮好了,再等會兒就能喝!”
蘇清寒牽著沈知意往後院走,剛拐過走廊,就看見灶房的煙囪冒著淡白的煙——不是陰煞的灰霧,是柴火的白煙,裹著薑香飄出來,暖得人鼻子發癢。灶房門口的石台上擺著個竹籃,裡麵裝著剛洗好的薑塊,還滴著水,旁邊放著個缺了口的粗瓷碗,碗裡盛著點紅糖,是林靈溪前兒從山外買回來的,說要給紫瑤補身子。
紫瑤正蹲在灶膛邊添柴火,淺紫道袍的下擺撩起來彆在腰上,露出截細白的腳踝,沾了點灶灰,卻沒在意。她手裡拿著根乾鬆枝,往灶膛裡送,火苗“騰”地躥高,映得她臉上紅撲撲的,看見蘇清寒和沈知意,手裡的鬆枝差點掉進去:“師兄!你、你魂形穩了?能牽著清寒姐的手了?”
“嗯。”沈知意點頭,藍光人影往灶房裡飄了飄——灶台上的鐵鍋冒著熱氣,薑香就是從裡麵飄出來的,鍋裡的薑湯滾著小泡,紅糖已經化了,泛著淺紅的光。他往鍋邊湊了湊,藍光手指輕輕碰了碰鍋沿——沒燙著,隻沾了點暖氣,往蘇清寒那邊遞了遞,“不燙,等會兒就能盛。”
蘇清寒笑著點頭,往灶膛邊蹲下來,幫紫瑤添了把鬆枝:“觀裡的靈氣怎麼這麼濃?我剛在林子外就聞見檀香了。”
“是師父和二師叔!”紫瑤往三清殿的方向指了指,眼睛亮得很,“方才我們回來的時候,師父的魂影帶著二師叔,往三清殿的供桌飄,說要把供桌上的灰擦乾淨,把香爐裡的殘香換了新的。他們用靈力裹著檀香,點上之後,靈氣就順著觀裡飄,連後院的藥圃都飄到了,你種的那株凝露草,都冒新芽了!”
沈知意的目光往藥圃飄——後院的藥圃就在灶房旁邊,用矮木柵欄圍著,裡麵的土被翻得鬆鬆的,之前被陰煞凍蔫的草藥,現在全冒了綠芽,尤其是角落裡那株凝露草,比蘇清寒去年種的時候高了半截,葉片上還掛著顆小水珠,泛著靈氣的光。
“我去看看。”他輕聲說,鬆開蘇清寒的手沒完全鬆,指尖還纏著點藍光,沒讓魂形飄遠),往藥圃飄過去。藍光人影蹲在凝露草邊,手指輕輕碰了碰葉片上的水珠——水珠沒掉,反倒順著他的藍光手指往上爬,裹著點靈氣,往他的魂形裡鑽。他能覺出這株草的氣脈——暖得很,纏著蘇清寒的靈力,還有點他三年前偷偷澆的山泉水的味道那時候蘇清寒總忘了澆水,他就趁她練劍的時候,偷偷去井邊打水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蘇清寒看著他蹲在藥圃邊的模樣,嘴角的笑沒停過。紫瑤湊到她身邊,小聲說:“清寒姐,師兄是不是記著你種這草是給師父治咳嗽的?方才我看見他往草邊飄的時候,魂影都亮了些。”
“嗯。”蘇清寒點頭,眼睛有點熱——三年前她種凝露草的時候,總笨手笨腳的,要麼把種子埋深了,要麼澆太多水,沈知意就蹲在旁邊教她,說“凝露草喜乾,埋土半指深就行,三天澆次水,用山泉水最好”。那時候她還嫌他囉嗦,現在看著他蹲在草邊的藍光人影,才知道他記了這麼久。
灶房裡的薑湯“咕嘟”響了聲,紫瑤趕緊起身去揭鍋蓋:“好了好了,能盛了!清寒姐,你去喊師父和二師叔過來喝薑湯,我盛給師兄和陳硯。”
蘇清寒剛要往三清殿走,就看見陳硯從觀門外跑進來,肩上扛著捆乾柴,手裡還拎著個竹簍,簍裡裝著幾顆紅彤彤的野果——是青霧山特有的“山櫻果”,甜得很,以前沈知意總摘給她吃。“清寒姐!紫瑤姐!”陳硯跑得滿頭汗,把乾柴放在灶房門口,拎著竹簍往蘇清寒麵前遞,“我剛在山邊摘的山櫻果,熟了,甜得很,給師兄和你們嘗嘗!”
沈知意從藥圃邊飄過來,藍光手指往竹簍裡的山櫻果碰了碰——果子泛著紅,裹著點山霧的濕,他能聞見熟悉的甜香,和三年前摘的一模一樣。“甜嗎?”他問陳硯,聲音裡帶著點懷念。
“甜!我剛吃了顆!”陳硯趕緊點頭,從簍裡挑了顆最大的,往沈知意麵前遞,“師兄你嘗嘗,就是你以前種摘的那棵樹,長在山邊的大石頭旁邊,我找了好半天才找著!”
沈知意的藍光手指捏起那顆山櫻果——真捏起來了,果子沒穿過去,還帶著點山風的涼。他往蘇清寒麵前遞:“寒寒,你吃。”
蘇清寒接過來,咬了口——甜得很,汁水順著嘴角往下淌,和三年前師兄摘給她的味道沒差。她笑著往沈知意嘴邊遞了遞:“你也嘗嘗。”
沈知意的藍光人影湊過來,輕輕咬了口——不是真咬,是用魂形裹著果子的甜香,往自己的魂霧裡吸。甜香剛進去,他的藍光就亮了些,嘴角的笑更暖:“甜,和以前一樣。”
“快喝薑湯!彆涼了!”紫瑤端著個粗瓷碗走過來,碗裡盛著冒熱氣的薑湯,往蘇清寒手裡遞,“師父和二師叔來了,在三清殿門口等著呢!”
蘇清寒接過碗,往三清殿走。剛到前院,就看見玄真道長和二師叔的淡金光影飄在供桌前——老道長正用靈力擦供桌上的灰,指尖的淡金光點裹著塊破布,擦得格外仔細,連供桌腿上的雕花縫都沒放過;二師叔蹲在台階下,正把撿起來的斷桃木劍擺整齊,每把劍都擦得乾乾淨淨,劍身泛著靈氣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