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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彼岸鬨事計劃(下)(1 / 2)

“唉……今天這是第幾個了?完全數不過來了啊。”

小野塚小町——這個名字的主人,與外界某些傳說中那黑袍骷髏、手持鐮刀的駭人形象可謂是大相徑庭。她有著一頭醒目的紅色雙馬尾,發絲隨著她懶洋洋的動作輕輕晃動,同色的眼睛裡時常帶著點“啊好麻煩”的神氣,身上穿著頗為俏麗的藍色和風長裙,白色短襪配著木屐,裙擺在膝上微微飄蕩。單看外表,說她是個在神社幫忙的活潑少女或許都有人信,反倒與“死神”這個稱謂格格不入——如果忽略她肩上那柄尺寸誇張、刃口閃著寒光的巨鐮的話。

當然,這柄巨鐮的實際用途其實有限。三途川的擺渡工作多半用不上它。它最大的作用,大概是讓新來的死者一眼就能認出來:“哦,死神,我確實死了”,從而省去不少口舌解釋的麻煩,某種意義上也算貼心的“身份標識服務”。

“好了,這位客人,我們到地方了。”小町轉過身,用鐮刀柄輕輕點了點地麵,對著眼前那位即便死了也依舊繃著臉、眼神裡透著精明與不甘的中年男人——生前似乎是個挺有手段的莊園主——用一貫輕鬆的語氣說道。她甚至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才繼續說:

“看,前麵就是三途川了。想過河去彼岸呢,得先付給我擺渡費才行,這樣我才能撐船送你過去。”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水域,水流平緩得近乎凝滯。與其說是河,更像一片籠罩在永不變散的濃霧裡的內海。岸邊拴著一艘看起來頗有些年頭的舊木船,船板顏色暗沉發黑,邊緣處甚至有細微的磨損和裂痕,船槳隨意地搭在船舷上,讓人不由擔心它會不會劃到一半就散架——雖然從沒人見過這船真的散過架。

那男人一聽要錢,臉上那點強裝的鎮定立刻崩了,肉疼的表情藏都藏不住,嗓音也拔高了幾分:“錢?我都死了!一個死人身上哪來的錢給你?你們這不是、這不是索賄嗎!”他揮舞著手臂,仿佛這樣就能扞衛自己那已不存在的財產。

小町好脾氣地搖搖頭,這流程她重複過無數遍了,早已爛熟於心:“生前的錢和死後的‘錢’不一樣啦。您付的‘擺渡費’,其實取決於您身邊親近的人為您送葬花費的財產總和……嗯,算是種紀念價值的折算吧?比如葬禮的排場啦,供奉的祭品啦,甚至親人真心實意為您流的眼淚啦——這些都會轉化成您能帶的‘錢’。按理說,您‘下來’的時候,就該帶著這筆‘錢’才對呀。”她眨眨眼,嘴角帶著點看穿一切的微笑,“所以,彆裝啦,我都知道的。您身上肯定有。”

男人被戳穿,臉一陣紅一陣白——雖然他臉上其實沒什麼血色,但那種窘迫感是實實在在的。他兀自嘴硬,試圖講道理:“這、這還不是變著法要賄賂!死了都要被盤剝!還有沒有天理了!”

“賄賂?嗯……這麼理解,也行吧。”小町也不惱,依舊笑眯眯的,甚至用鐮刀柄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肩膀,一副“您說得對,但規矩就是這樣”的無奈模樣,“不過這規矩很早以前就有了,算是傳統了,我也沒辦法。再說了,”她湊近一點,壓低聲音,像在分享什麼小秘密,“您想想,都到這地方了,留著那些‘錢’還有什麼用?既不能買田置地,也不能享受珍饈,更帶不到來世去。還不如給了我,我好歹送您一程,風雨無阻,服務到位,公平交易嘛。您看這船,”她指了指那艘破舊的小木舟,“雖然看著寒磣,但保證把您平安送到對岸,童叟無欺。”

男人掙紮片刻,目光在小町的笑臉、破船和幽深的河水之間來回遊移,最終還是心疼那筆“用不出”的財產,咬牙問:“那……到底要多少?”聲音裡滿是割肉般的痛楚。

“全部哦。”小町的笑容不變,語氣卻沒什麼商量餘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您身上所有的‘錢’。可彆想著藏起一點,瞞不過我的眼睛啦。我們死神對這些‘念想錢’的感應可是很準的。”

“全部?!”男人徹底炸了,也顧不得什麼體麵了,指著小町的鼻子痛罵起來,罵她是死要錢、吃拿卡要的蛀蟲,最後還氣哼哼地一甩袖子,“呸!誰要坐你的破船!老子自己會遊過去!我就不信了,一條河還能難倒我!”說著,竟真的一頭紮進了旁邊的三途川水裡,手腳並用地撲騰起來,奮力朝對岸那模糊的輪廓遊去。

小町也不攔著,隻是站在岸邊,好心地揮了揮手,提高聲音喊道:“那您一路順風呀——小心水裡涼!還有,彆遊太深,中間水流情況複雜!”

話音未落,隻見原本平靜得如同鏡麵般的水麵下,一個巨大的黑影悄然浮現。那黑影輪廓難以形容,似魚非魚,龐大得令人生不起反抗之心,悄無聲息地張開了黑洞洞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口。水麵無聲地形成一個漩渦,那正在奮力撲騰的男人連驚呼都來不及發出一聲,甚至沒濺起多大水花,便被一股無形的吸力拉扯著,瞬間沒入了那黑暗之中。黑影隨即沉入水底,水麵迅速恢複平靜,隻剩下幾圈細微的漣漪慢慢擴散開來,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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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小町小聲嘀咕,“其實他身上的‘錢’根本不夠付船費……硬要送的話我還得倒貼點進去。這樣也好,省事了。”她掂了掂肩上沒什麼變化的巨鐮,心裡那點偷懶的小念頭又開始像水泡一樣咕嘟咕嘟地冒出來。

反正剛才那位“自願”選擇了彆的渡河方式雖然結局不太妙),不算是她的工作失誤吧?流程上她可是問心無愧地提供了服務選項的。最近靈魂多得接不完,累得她腰都快直不起來了,關鍵是工資還拖欠著她們收的擺渡費大多都得上交)……上個月的薪俸到現在都沒發全呢,據說是地獄財政緊張,各個部門都在緊縮開支。

“就一會兒……就眯一小會兒……”小町在心裡說服著自己。她四下張望一番,岸邊空蕩蕩的,暫時沒有新的“客人”主動出現的跡象。於是她便找了塊岸邊稍微平整點的大石頭,把巨鐮小心地靠在石頭邊——可不能讓它掉河裡,撈起來麻煩——然後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背靠著冰涼堅硬的石麵,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準備閉目養神一會兒。

或許是三途川的環境本來就比較催眠,小町打了個哈欠,眼皮漸漸沉重起來。迷迷糊糊間,她感覺自己好像……飄起來了?不對,是睡著了?還做了個夢。

夢裡的場景異常清晰。她還是在這三途川邊,不過換了個更隱蔽的角落,在一棵樹下睡得正香,甚至能感覺到嘴角有點濕——可能是口水。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彆提多愜意了。

忽然,一股熟悉的、讓她後頸汗毛倒豎的嚴肅感毫無征兆地籠罩了她!就像寒冬臘月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她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就看到四季映姬大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麵前,手裡那根“悔悟之棒”正散發著能照透靈魂的光芒,臉上是那種“終於抓到你了”的表情,眼神裡沒有絲毫意外,隻有“果然如此”的了然。

“小野塚小町。”四季大人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精準地敲在她腦門上,震得她腦仁嗡嗡響,“關於你長期以來工作懈怠、效率低下、時常利用職務規則漏洞消極怠工、並且屢教不改的行為,我認為有必要進行一次全麵、深入、透徹的梳理與糾正。這不僅關乎你個人的職業素養,更影響到三途川引渡工作的公平與效率,進而可能對死後世界的秩序穩定造成微妙的連鎖擾動。”

接下來,就是噩夢的真正開始。四季大人根本不需要看稿子,就她那些陳年舊賬——從若乾年前某次她因為貪睡,把本該送去地獄的惡靈迷迷糊糊帶回了對岸;到上次因為一邊打瞌睡一邊撐船,讓幾個本該去彼岸等待審判的靈魂乘機溜回了現世雖然後來都被加班加點抓回來了,但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煩和工作);再到最近各種遲到早退、磨洋工、跟死者為了幾個銅板的擺渡費討價還價半小時、甚至偷偷用引渡時間在船上打盹……一樁樁,一件件,時間、地點、人物、具體行為、造成的後果、違反的條例編號,都被四季大人用那種平穩清晰、邏輯嚴密、引經據典的語氣,毫無重複地列舉出來。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四季大人的“說教”不僅僅是翻舊賬,還會結合每一條錯誤,詳細闡述其危害性——對死者靈魂歸途公正性的影響,對彼岸審判流程時效性的拖累,對是非曲直廳工作銜接造成的混亂,對三途川擺渡工作整體形象的損害,甚至引申到對“因果律”微妙平衡的潛在乾擾,以及對她個人“福德”的損耗……每一段論述都旁征博引,邏輯環環相扣,讓人根本無法反駁,隻能感覺自己罪孽深重、無可救藥、愧對天地神佛以及閻魔)。

夢裡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又或者四季大人的說教自帶時間膨脹效果。一天過去了,四季大人還在說,嗓音依舊平穩有力,毫無疲態。兩天過去了,內容依然沒有重複,甚至開始從微觀的工作失誤引申到宏觀的宇宙生滅輪回與個人職責定位的哲學關係。三天過去了……小町覺得自己不是靈魂要被磨滅,而是整個存在都要被這無窮無儘、字字誅心、還很有道理的話給“湮滅”了!她先是試圖道歉認錯,表示痛改前非,四季大人點點頭,然後從“認錯態度與實際行動的差距”開始新一輪論述;她然後裝哭求饒,說自己多麼不容易,四季大人表示理解,接著分析“將個人情緒置於職責之上的風險”;最後她甚至想捂住耳朵逃跑,卻發現身體動彈不得,那聲音直接響在腦海裡,無處可逃!崩潰!徹底崩潰!她終於在夢裡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哀嚎——

“哇啊啊啊!四季大人我錯了!我真的再也不敢偷懶了!求求您彆說了!我的頭要炸了!!我願意加班!我願意不要工資!隻求您彆——說——了——!!”

這一嗓子,倒是把她自己給喊醒了。

小町猛地彈了起來。她心臟砰砰狂跳得像要衝出胸腔,額頭上、後背上全是冷汗。她大口喘著氣,驚魂未定地、僵硬地環顧四周……還好還好,還是那個灰蒙蒙的三途川岸邊,冰冷的石頭,幽暗的河水,彌漫的霧氣,沒有亡靈,也沒有四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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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嚇死我了……”她拍著胸口,感覺心臟還在亂跳,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乾了,“原來是噩夢啊……這夢也太真實了,四季大人的說教功力在夢裡都這麼恐怖……感覺比上次現實中連續不間斷說教我三個時辰那次還可怕……”她心有餘悸地嘀咕著,抬手想用袖子擦擦額頭的冷汗。

然而,手臂抬到一半,就僵在了半空中。

因為,她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雙熟悉的、一塵不染的、鞋頭微微上翹的精致皮鞋。順著往上看,是有一圈左白右紅虛線圖案的黑色及膝裙,布料挺括,紋路清晰;再往上,是那件有著“是”與“非”的藍色夾克;繼續往上……是那張雖然看起來幼小卻寫滿了嚴肅與不讚同的、此刻正靜靜注視著她的臉龐。

四季映姬·亞瑪薩那度,就靜靜地站在她麵前,手裡拿著那根讓小町魂飛魄散的悔悟之棒,臉上沒什麼表情,既沒有夢中那種“抓個正著”的感覺,也沒有任何驚訝,隻是那雙眼睛,平靜地注視著她,仿佛在看一件早已預料到的、需要處理的公務。

“……睡得可還安穩,小野塚小町?”四季大人開口了,聲音和夢裡一樣平穩,卻帶著現實獨有的、令人骨髓發寒的重量,“在規定的執勤時間,於三途川重要引渡點公然酣睡,並且,”她微微側頭,仿佛在回憶剛才觀察到的細節,“從你驚醒前的肢體動作、麵部表情以及那聲充滿惶恐的囈語判斷,似乎還沉浸在一個與工作態度相關的、不甚愉快的夢境之中?這能否說明,你潛意識裡也對自己的長期懈怠行為有所認知,隻是意誌力過於薄弱,無法克服惰性,以至於連夢境都在對此進行警示?”

“四、四季大人!我、我沒有!我隻是……隻是稍微閉目養神一下!最近工作太累,靈魂太多了,接引壓力大,我這是為了保持最佳工作狀態才……”小町手忙腳亂地想要解釋,舌頭卻像打了結,語無倫次,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下“完了完了完了”的警報在瘋狂回響。

“累?”四季微微挑眉,這個細微的動作卻讓小町的心跳又漏了一拍,“與真正恪儘職守、日夜不休處理如山工作的同僚相比,與因係統運轉滯澀而滯留外界、茫然無依、等待時間不斷延長的眾多亡靈相比,甚至與維持地獄各處基本運轉、麵對激增工作量的基層鬼卒相比,你的‘累’,究竟源於辛勤工作導致的合理疲勞,還是源於將本應用於高效工作的時間與精力,過度分配給了‘養神’乃至‘酣睡’?”

“我……”

“不必急於辯解。”四季抬起一隻手,那是一個溫和卻明顯的製止手勢,“我們不妨從頭開始,進行一番係統的梳理。首先,關於執勤期間擅自離崗或進入非工作狀態的規定,《是非曲直廳公務人員管理條例》第三大項‘勤務與紀律’第七條明確規定:「執勤人員應保持清醒與專注,不得在崗期間從事與職責無關的活動,包括但不限於睡眠、閒聊、娛樂等。」你剛才的行為,顯然構成了‘在崗期間睡眠’。”

她的語速不疾不徐,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其次,關於‘養神’的解釋。條例補充說明中提到,「因連續工作導致精神不濟時,可申請短暫休息,但需報備並獲得批準,且應在指定休息區域進行,不得影響正常工作秩序。」你是否有進行報備?此處是否為指定休息區域?”

小町:“……”她哪敢報備啊!

“看來沒有。”四季點點頭,繼續道,“那麼,你的行為屬於未經批準的擅自離崗精神層麵)與違規休息。此為其一。”

“其二,關於工作效率與責任心。根據近三十日的引渡記錄對比分析,你所負責的區域,平均引渡耗時超出標準值百分之三十二,投訴率儘管亡靈投訴通常缺乏效力,但作為參考指標)上升百分之十五。而在整體靈魂流入量顯著增加的背景下,你的實際工作量提升僅為百分之十八。這其中的差距,除了可能存在的客觀因素,是否也與你的工作節奏與專注度有關?”

小町聽得頭皮發麻,四季大人居然連數據都記得這麼清楚!

“其三,關於安全意識與職業風險。你選擇在開放河岸、無遮蔽處入睡,且將工作器械鐮刀)隨意放置。假設此刻出現的並非是我,而是某些對死後世界秩序抱有敵意、或企圖乾擾引渡流程的不法之徒,後果不堪設想。你的行為,不僅是對自身職責與安全的極端漠視,也可能為整個引渡體係帶來不可預知的風險。”

“其四……”

現實的說教,就這樣一條接一條地展開了。如果說夢裡的說教是讓人精神崩潰的恐怖片,那現實中的說教就是恐怖片加上無比真實的細節碾壓與無法逃避的規則壓力。四季大人不僅指出了她此刻偷睡的事實,更將她近期的工作表現放在地獄當前人手不足、靈魂積壓嚴重、係統運轉不暢的大背景下進行剖析,闡述她這種“懈怠”行為在係統層麵造成的細微卻不容忽視的負麵影響。每一個論點都配有具體的時間、事例、數據對比,甚至偶爾引用幾句古老的、小町聽都沒聽過的地獄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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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町隻覺得無數個“玩忽職守”、“責任心缺失”、“效率低下”、“影響整體”、“辜負信任”、“缺乏風險意識”之類的詞語,伴隨著嚴密的邏輯鏈條和冰冷的數字,像暴風雪一樣劈頭蓋臉地砸在她身上,砸得她暈頭轉向,眼冒金星,耳朵裡嗡嗡作響,幾乎要產生幻聽。她想蹲下抱頭鼠竄,但雙腿如同灌了鉛,動彈不得;想開口求饒,卻發現喉嚨乾澀得發不出像樣的聲音。隻能僵硬地站著,微微低著頭,像個等待宣判的囚徒,聽著那平穩、清晰、擁有可怕穿透力和持久力的聲音持續不斷地灌入耳朵,感覺自己的意識漸漸飄離身體,靈魂仿佛都要被這滔滔不絕、無可辯駁的“道理”給洗滌或者說衝刷)得透明、稀薄,最後徹底消散……

時間在四季大人的說教聲中緩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小町已經放棄了思考,放棄了掙紮,整個人進入了一種近乎“頓悟”或者說呆滯)的狀態,眼神空洞地望著四季大人前方的那一小塊地麵,大腦一片空白。

終於,那持續了不知多久的聲音停了下來。

小町呆立原地,像一尊失去了靈魂的蠟像。過了好半晌,那渙散的眼神才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重新聚焦。她遲鈍地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視野裡——四季大人已經不見了。不知何時離開的,大概是去審判其他亡魂,或者處理那些永遠也處理不完的緊急公務了。隻有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說教過後的、嚴肅的餘韻,以及她腦海裡回蕩不休的道理和道德訓誡。

“……唉。”

小町這才緩緩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氣。她感覺重新學會了呼吸,但每次呼吸都帶著心累的顫抖。她慢慢彎腰,撿起地上的巨鐮,入手冰涼沉重的觸感讓她稍微找回了一點現實感。她將鐮刀扛回肩上,那熟悉的重量此刻卻顯得格外沉重。她腳步有些虛浮地轉過身,朝著位於外界的“中有之道”走去,背影寫滿了生無可戀。

“算了算了,乾活乾活……再偷懶下次怕不是真的要被說教到魂飛魄散,直接去投胎了……”她小聲嘟囔著,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又像是在徹底認命,“其實慢點就慢點嘛,反正地獄都塞不下了,我們這邊再急也沒用啊……上麵不想辦法擴容或者優化流程,光催我們這些人有什麼用……工資還拖著不發呢……”

當然,這些抱怨她也隻敢在心裡轉轉,頂多化作幾聲無人聽見的歎息。說到底,她就是個小小的、負責劃船收錢的死神,上麵那些係統性問題、財政撥款問題、流程優化問題,輪不到她操心,她也操不了那個心。她隻需要……嗯,儘量做好分內事就行了。至於“儘量”到什麼程度,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畢竟,正如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同僚酒後所言:“隻要船不翻,錢不少收,靈魂彆送錯地方,剩下的……閻魔大人大概也不會真的盯著我們每分鐘的動作吧?”大概。

她扛著鐮刀,沿著“中有之道”往回走。這條路是亡魂從各個方向彙聚後,前往三途川的常見通路。不過,或許是因為地獄財政一直不寬裕,為了開辟新的收入來源或許是為了消耗掉某些積壓物資),這條路上竟然也被地獄官方允許開設一些店鋪,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冷清中透著點怪異的“商業區”。店鋪大多是地獄官方直接經營,或者承包給一些“關係戶”妖怪,賣的東西也稀奇古怪,多半是麵向死者的“特色商品”或“必需品”——比如能暫時讓亡靈想起生前最溫暖一刻感覺的“憶夢香”效果隨機,且可能引發強烈的失落感),或者號稱能讓魂魄顯得更體麵一點、在審判時可能加一點點印象分的“淨魂水”未經廣泛認證),再比如可以暫時緩解“冥途饑渴”的“忘憂茶”其實就是味道奇怪的彼岸花茶)。據說這些生意日後可能可以開拓市場,針對更廣泛的群體,成為地獄財政收入的又一補充,當然,目前來看,生意頗為慘淡,顧客多半是些迷迷糊糊、尚未被引渡的新魂。

小町走著走著,覺得口乾舌燥,嗓子眼像有團火在燒——剛才被說教得冷汗流了又乾,喉嚨緊張得發緊。她瞥見路邊支著個格外簡陋的茶攤,就是幾塊木板搭成的台子,後麵站著個係著圍裙的身影,正百無聊賴地用抹布如果那灰撲撲的布條算抹布的話)擦著幾個缺口的陶碗。

“老板,拜托來碗茶……最便宜的那種就行。”小町有氣無力地說著,從懷裡摸出幾枚銅板,放在木板台子上,發出叮當幾聲輕響。

“好嘞,茶水馬上……誒?!”

遞過來的手是一隻白皙素淨、看起來並不像常年乾粗活的手,而且那聲音……

小町抬頭一看,也愣住了。隻見茶攤後麵,那個係著條不合身、沾著可疑汙漬的圍裙,一臉“生活所迫”、“被命運扼住喉嚨”表情的攤主,不是星暝是誰?!

“星、星暝?!你怎麼會在這裡擺攤賣茶?!”小町瞪大了眼睛,差點以為自己還沒從剛才的噩夢裡醒來,或者乾脆又跌入了新的詭異夢境,“這裡可是中有之道!連接現世與三途川的通路!你怎麼能在這裡做生意?這不合規矩吧?!”她下意識地左右張望,生怕四季大人突然從哪個角落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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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暝看到小町,臉上也是閃過一瞬“怎麼是你”的尷尬,隨即那尷尬迅速化作了更深的、仿佛背負著全宇宙重量的憂鬱。他長長地、戲劇性地歎了口氣,肩膀都耷拉了下來,把一碗顏色看起來還算正常、冒著微弱熱氣的茶水放到小町麵前,才用一種飽經滄桑的語調慢吞吞地開口:

“唉……小町,彆提了,說出來都是淚啊。”他抬起手,用圍裙角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語氣沉重得能壓垮駱駝,“你是不知道,我這次回來,發現我們博麗神社,已經窮得快要揭不開鍋了!香火錢?那基本等於沒有,偶爾有幾個銅板還是迷路的老太太扔的。再這樣下去,神社垮了不說,我們一大家子——我、星焰、留琴,還有那幫不省心的家夥——都得喝西北風,不,連西北風都沒得喝,隻能啃院子裡結了冰的苔蘚!”

他握緊拳頭,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悲壯、決絕和破罐子破摔的神情,聲音也提高了幾度:“所以,為了挽救我們日漸式微、眼看就要關門大吉、從此消失在曆史長河中的博麗神社,我,星暝,在輾轉反側了三天三夜,薅掉了無數頭發之後,痛定思痛,決定——”

小町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激昂架勢唬住了,下意識地跟著緊張起來:“決定什麼?”

星暝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鏗鏘有力地宣布道:“出·道·成·為·偶·像!——啊!不對不對!”他猛地搖頭,用手拍打自己的臉頰,把那副激昂表情拍散,恢複了之前的愁苦相,“最近被星焰那丫頭拉著看了些奇奇怪怪的書籍,被影響了……重來重來。”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用沉重而堅定的語氣說:“是決定想儘一切辦法,不擇手段地斂財!開源節流!拓寬營收渠道!所以,正如你所見,”他攤開雙手,展示著自己這寒酸的茶攤和邋遢的圍裙,“我在這裡搞了點小副業。利用我微弱的潛行技巧,偶爾溜進這邊界模糊的地帶,賣點茶水,賺點外快。沒辦法,生活所迫啊。”他努力擠出一個“真誠”的、帶著討好意味的微笑,指了指那碗茶,“看在大家都是熟人,你平時工作也辛苦的份上,這碗茶我請你喝了,不用給錢。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來的上好的紅茶葉泡的,提神醒腦,驅散疲勞,效果一流!保證你喝了精神百倍,再聽三天三夜說教都不帶打瞌睡的!”最後一句他幾乎是拍著胸脯保證。

小町看著他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又看了看那碗顏色正常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的茶水,心裡覺得好笑又有點說不出的同情。她搖搖頭,還是把台子上的銅板又往前推了推:“算啦算啦,你也不容易,這年頭大家日子都緊巴巴的。錢還是照付吧,規矩就是規矩。”她端起茶碗,入手溫熱的觸感倒是讓她的手指舒服了些。不過她還是壓低聲音,湊近一點,帶著點關切和提醒:“不過……星暝,你在這裡擺攤,真的沒問題?中有之道雖然管理鬆散,但也不是完全沒人管。四季大人要是知道了,或者被哪個愛打小報告的人撞見……”

“所以我這不是‘低調經營’、‘小本買賣’嘛!”星暝也立刻壓低聲音,賊兮兮地左右看看,仿佛隔牆有耳,“你看我這攤位,寒酸得連鬼都不願意多看一眼。賣的也是最普通的茶水大概)。你就當沒看見,啊不,就當是照顧老朋友生意了。千萬替我保密啊!”他雙手合十,做了個懇求的動作,“來,喝茶喝茶,趁熱喝,暖暖身子,驅驅這裡的陰寒之氣。”

小町點點頭,不再多說,端起茶碗小心地吹了吹,然後喝了一口。茶水入口,味道……確實還行?帶著點淡淡的、說不清的香氣,有點像花香,又有點像某種曬乾的草藥,咽下去後喉嚨裡有一絲微弱的回甘,身上似乎也真的泛起一點暖意。或許真的是不錯的茶葉?

兩人就著這碗廉價的茶水閒聊了幾句。小町吐槽工作累得像永動機、靈魂多到接不完、四季大人可怕得像行走的百科全書,星暝則大倒神社窮困潦倒、香火斷絕、維護費用高昂、家裡還有一堆“嗷嗷待哺”的嘴等苦水。氣氛倒是難得的輕鬆——畢竟在這條愁雲慘霧的路上,能有個熟人說說話,哪怕是抱怨,也挺難得的。

小町還開了個玩笑,說:“要是你這茶葉真像你說的那麼神,能提神到讓我連聽四季大人說教都不怕,那我肯定天天來光顧,傾家蕩產也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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