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王昊的“狀元套餐”解決了大家的吃飯問題,讓這群高三的學生不用再靠泡麵和辣條續命,身體素質有了顯著提高,但另一個更為棘手的問題困擾著大家——那就是心態。
高三相對於馬拉鬆跑到了中後段,新鮮感沒了,因為日複一日的重複生活,疲憊感更是隨之而來,而距離高考還有很長的日子,因此有些同學慢慢地開始懈怠,甚至放棄。
楊明宇看到班裡那個平時穩重的女生,因為一道做錯的數學題,正在用紅筆狠狠地戳著試卷;他看到前排的男生,雖然眼睛盯著黑板,但手裡的筆一直在無意識地轉動,轉掉了地上也沒反應。
“焦慮是高三最大的隱形殺手。”楊明宇心裡歎了口氣。
學校領導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為了給全校高三學生“降壓”,學校花重金請來了一位省內知名的心理學專家——錢教授,在周三下午的大課間給全體高三師生做一場心理疏導講座。
大禮堂裡烏壓壓地坐滿了人。空調開得很足,但嗡嗡的空調聲也催人入眠。
錢教授是個地中海發型的中年人,看起來很有學問。他打開ppt,第一頁:《青春期心理防禦機製與應激反應》。
看到這個標題,楊明宇心裡暗道壞了。
果不其然,錢教授操著一口標準的不知道哪地方版普通話,從弗洛伊德講到榮格,從“潛意識的冰山理論”講到“杏仁核的情緒劫持”。
“同學們,當你們感到焦慮時,這其實是你們的本我與超我在進行激烈的搏鬥。我們要學會運用認知重構的方法,去重新評估壓力源……”
台下的學生們一開始還抱著聽聽看的態度,五分鐘後,大禮堂裡就呈現出了一幅眾生相。
有的學生開始閉目養神,顯然是昨晚熬夜太狠,正好借此機會補覺;有的學生偷偷從袖子裡拿出袖珍單詞本,嘴唇微動,爭分奪秒地背書;還有的學生目光呆滯地盯著錢教授那光亮的腦門,似乎在研究反光原理。
王昊坐在下麵,捅了捅旁邊的張偉,小聲吐槽道:“偉哥,我怎麼覺得這教授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認識,連在一起我就聽不懂了呢?什麼‘本我’、‘超我’的,我隻知道我現在‘餓了’。”
張偉憨憨地點頭:“我也聽不懂,但我感覺這催眠效果比我做一百個俯臥撐都好。”
講座進行到最後,錢教授試圖搞個互動:“現在,請大家閉上眼睛,想象自己置身於一片廣闊的草原,風吹草低見牛羊……”
結果,因為大家太困了,大禮堂裡竟然真的傳出了幾聲不合時宜的呼嚕聲,引得全場哄堂大笑。
錢教授的臉都綠了。
這場講座,最終尬尷的掌聲中草草收場。學生們走出禮堂時非但沒有感到放鬆,反而因為浪費了一個半小時而更加焦慮。
“聽了個寂寞。”這是大家一致的評價。
楊明宇走在隊伍最後,看著學生們疲憊的背影,心裡很清楚:這種高高在上的理論說教,對於這群在題海中掙紮的孩子來說不僅無用,甚至是一種折磨。
他們需要的不是弗洛伊德,而是一個能告訴他們“當你晚上睡不著時該怎麼辦”的人。
回到辦公室,楊明宇的目光落在吳哲身上。
吳哲,曾經的“焦慮之王”。現在的吳哲雖然依舊內向,但眼神清澈,臉上偶爾還能看到笑容。
“吳哲,”楊明宇忽然開口,“明天的班會課,我想請你幫個忙。”
吳哲抬起頭,有些茫然:“老師,什麼忙?搬書嗎?”
“不,”楊明宇搖搖頭,“我想請你上去,給大家上一堂真正的心理課。”
“我?!老師您彆開玩笑了,我哪懂什麼心理學啊,剛才那個錢教授講的我一句都沒聽懂。”
“正因為你沒聽懂,你才合適。”楊明宇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錢教授講的是理論,而你擁有的是經驗。你的故事比任何理論都有力量。”
吳哲沉默了。他看著楊明宇信任的眼神,又想起了班裡那些和曾經的自己一樣痛苦的同學。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我試試。”
第二天下午,高三14)班的班會課。
楊明宇沒有站在講台上,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最後麵。講台上站著的是有些手足無措的吳哲。
“那個……大家好。”吳哲的聲音有點抖,手也不知道往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