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他壓低聲音,厲聲問道,匕首橫在胸前,儘管這個姿勢牽動傷口讓他額頭冒汗。
黑暗中沉默了片刻,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嘲諷:“闖進……我的地方……還問我是誰?”
緊接著,枯枝堆被徹底推開,一個佝僂、瘦削、幾乎如同骨架般的身影,緩緩從洞穴最深處、一個林霄之前未曾注意到的、更低矮的凹陷處坐了起來!
借著洞口透入的微光,林霄終於看清了那人的模樣。
那是一個老人,比之前幽靈坳裡遇到的那個中山裝老人看起來更加蒼老,更加……非人。他頭發胡子幾乎糾結在一起,如同亂草,臉上布滿深壑般的皺紋和汙垢,幾乎看不清五官,隻有一雙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嚇人,透著一種野獸般的警惕和曆經滄桑的麻木。他身上裹著破爛不堪、看不出原色的獸皮和布料,瘦得皮包骨頭,但裸露出的手臂和小腿,卻能看到緊繃的、線條分明的肌肉,顯示著這具身體依舊蘊含著可怕的力量。
一個野人?還是……隱居於此的避世者?
林霄瞬間聯想到幽靈坳老人提到的“采藥人偷走的小路”。難道這個老人,就是那種深入最險絕之地采藥的藥農?或者,是其他原因滯留於此的人?
“前輩……”林霄稍微放鬆了一絲緊繃的肌肉,但警惕未減,“誤入此地,絕無惡意。外麵有人在追我,不得已在此暫避。”
“追你?”野人般的老人嗤笑一聲,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帶著鐵狗指搜索犬),開著鐵馬指汽車),陣仗不小。你犯了天條?”
林霄沉默了一下,緩緩道:“血仇。還有……他們想掩蓋的秘密。”
老人渾濁卻銳利的眼睛盯著林霄,仿佛要將他看透。他的目光在林霄臉上、身上的傷口、腰間的防水袋和手中的匕首上掃過,最後落在他即便虛弱也依舊挺直的脊梁和那雙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眼睛上。
良久,老人緩緩道:“你身上……有死氣,也有……一股子擰勁兒。像很多年前……我見過的一些人。”
他頓了頓,似乎陷入了短暫的回憶,眼神有些飄忽,但很快恢複清明,聲音更低:“外麵那些人,不是山裡的狼,是外頭的鬣狗,聞著血腥味就聚過來了。你躲在這裡,瞞不了多久。那兩條狗鼻子靈得很,水汽隻能擋一時。”
林霄心中一凜:“請前輩指點,可有出路?”
老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枯瘦的手指,指了指洞穴深處他剛才出來的那個凹陷:“下麵……有條縫,通著地下河的一處氣腔指有空氣的溶洞空間),水是活的流動的),能走。但裡麵岔路多,跟迷宮一樣,還有冷泉指溫度極低的泉眼),不識路的,進去就出不來,要麼淹死,要麼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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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河!溶洞迷宮!
這既是絕路,也可能是一線生機!複雜的地下環境能最大程度地乾擾搜索犬的嗅覺,擺脫地麵追兵!
“前輩認得路?”林霄眼中燃起希望。
老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年輕時……跟著我爹走過幾次,采‘陰靈草’可能是某種喜陰的珍稀藥材)。幾十年沒下去了,記不全了。而且……”他看了看林霄滿身的傷,“你現在這模樣,下去也是喂魚。”
“我必須下去!”林霄斬釘截鐵,“留在這裡,隻有死路一條。下去,還有一線希望。請前輩……幫我!”
他看著老人,語氣誠懇而堅決。他彆無選擇。
老人又沉默了,似乎在權衡。洞外,犬吠聲和引擎聲似乎又近了一些。
終於,老人歎了口氣,仿佛做出了某個決定:“算了……就當是……還一個早就該還的債。”他掙紮著站起身,動作雖然遲緩,但異常平穩。他走到洞穴角落,在一堆枯枝下摸索了片刻,竟然掏出了幾個用獸皮和防水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包,以及一捆看起來頗為結實的、用樹皮纖維搓成的繩索。
“吃點東西。”他將一個小包扔給林霄。裡麵是幾塊硬得像石頭、但散發著淡淡藥草和穀物香味的乾糧,還有一小塊風乾的、不知是什麼動物的肉乾。
林霄沒有客氣,道了聲謝,立刻小口而快速地咀嚼起來。乾糧極其堅硬難以下咽,但入腹後很快升起一股暖流,肉乾更是提供了寶貴的蛋白質和脂肪。這野人老人的儲備,顯然是為極端環境準備的。
老人自己也吃了一點,然後開始整理繩索和小包裡的東西——一些曬乾的草藥,幾塊火石,一把磨得鋒利的石刀,還有幾個小巧的、似乎是骨製品的東西。
“跟著我,踩著我的腳印走。下麵黑,跟緊了。遇到岔路,聽我指示。碰到冷泉,繞開,沾了那水,骨頭都能凍裂。”老人一邊準備,一邊用乾澀的聲音快速交代著,“萬一走散了……你就找有風聲、水聲大的方向走,或許能出去,或許……就永遠留在下麵了。”
他的語氣平淡,卻讓林霄感受到了那地下迷宮的恐怖。
“明白。”林霄將最後一點食物咽下,感覺體力恢複了一些。他將防水袋和通訊器再次貼身藏好,緊緊綁牢。匕首插回鞘中。
老人最後檢查了一遍,點了點頭,率先走向那個凹陷。凹陷下方,果然有一個僅容一人蜷縮通過的、黑漆漆的裂縫,一股帶著濃鬱水汽和礦物味的冷風從下麵湧上來。
“下去之後,右邊三步,有個坎,小心彆滑進暗流。”老人說完,將繩索一端係在洞口一塊堅固的鐘乳石上,另一端垂入裂縫,然後毫不猶豫地,抓著繩索,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林霄深吸一口氣,壓下對未知黑暗和自身傷勢的恐懼,緊隨其後,抓著冰冷的繩索,向下滑入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地底深淵。
在他身體完全沒入裂縫的下一刻,洞外瀑布上遊的崖頂上,兩名牽著杜賓犬的“黑龍”成員,終於小心翼翼地摸索到了瀑布邊緣。其中一人蹲下,仔細檢查著濕滑的岩石。
“頭兒,這邊岩石有近期摩擦痕跡!還有……很淡的血腥味!狗有反應!”他對著耳麥低呼。
“仔細搜索瀑布後麵!可能有洞穴!”耳麥裡傳來命令。
然而,當他們冒險繞到瀑布側麵,隱約看到那個被水簾半掩的洞口時,裡麵早已空無一人,隻剩下一些枯枝和淩亂的痕跡,以及……那個通向地下深處的、幽暗冰冷的裂縫。
“報告!發現疑似藏身洞穴,但目標已轉移!發現一個地下裂縫,懷疑目標潛入地下河係統!”
消息迅速傳開。瀑布周圍的三方勢力立刻做出了反應。
“黑龍”方麵試圖派人下裂縫追擊,但被那陰冷的氣息和複雜的地形嚇住,隻敢在洞口布控。
雇傭兵東歐頭目接到消息,臉色陰沉:“地下河……通知‘燭龍’,需要專業洞穴探險和潛水設備,還有地質掃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東西必須找到!”
警方和安全部門的指揮車裡,“山鷹”看著無人機傳回的、聚焦於瀑布和裂縫的圖像,眉頭緊鎖:“目標進入了地下溶洞係統……情況更加複雜了。通知地質和洞穴救援專家待命。封鎖所有已知的、可能與這個地下係統聯通的出口!重點監測地下水文變化!”
他頓了頓,對陳浩說:“陳組長,目標的生存意誌和運氣,超乎我們想象。但地下環境的危險是幾何級數上升的。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同時,也要防備其他人,利用地下係統做文章。”
一時間,老鷹澗瀑布區域,各方勢力如同聞到腐肉氣息的禿鷲,盤旋不去,卻又對那深不見底的地下世界,投鼠忌器。
而此刻的林霄,正跟隨在那神秘的野人老人身後,在絕對黑暗、冰冷刺骨、岔路如同蛛網般複雜的地下溶洞中,艱難地跋涉。耳邊是地下河奔流的悶響和滴水聲,腳下是濕滑嶙峋的岩石,冰冷的河水不時沒過腳踝甚至膝蓋。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冷的白氣,傷勢在寒冷和跋涉中不斷傳來抗議。
他不知道這條黑暗之路通向何方,不知道老人究竟是誰,更不知道外麵有多少張網正在收緊。
他隻知道,不能停下,不能回頭。
黑暗,無邊無際。唯有前方老人那穩定而輕微的腳步聲,和手中那根粗糙的樹皮繩索傳來的牽引力,是這深淵之中,唯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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