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寶送林玄離開,看林玄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他才直起腰,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隻覺得渾身都被汗浸透了。
也不知是嚇的還是興奮的。
他轉身回了酒樓,一屁股坐回雅間的椅子上,端起林玄沒喝完的涼茶就往嘴裡灌。
冰涼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總算讓他那顆快要燒著的心降了點溫。
“雪花鮮……入股……”
金寶反複咀嚼著這幾個字,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眼神裡閃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
城西,倚翠樓。
這是黑山縣最高檔的銷金窟,也是秦德炎和他那幫狐朋狗友的常駐之地。
此刻,倚翠樓最好的天字號房裡。
一群衣著光鮮的公子哥正圍著一個描金的紫檀木桌推杯換盞。
嬌俏的姑娘們在一旁添酒布菜,鶯聲燕語,好不快活。
“砰”的一聲。
房門被人從外麵猛地推開。
滿屋子的喧囂瞬間靜止,所有人都循聲望去。
隻見秦德炎黑著一張臉,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那模樣,像是誰欠了他八百吊錢。
“秦少,這是怎麼了?誰惹您不高興了?”
一個尖嘴猴腮、姓侯的公子哥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
“滾開!”
秦德炎一把推開他,徑直走到主位坐下,抓起桌上的酒壺,對著壺嘴就“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
周圍的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出聲。
他們這群人裡,秦德炎是當之無愧的頭。
不僅因為他爹是黑山縣的將軍,更因為秦德炎出手闊綽,為人又好個麵子,跟著他總有湯喝。
“都杵著乾什麼?啞巴了?”
秦德炎將酒壺重重地砸在桌上,酒水濺出,嚇得旁邊的姑娘一個哆嗦。
“秦少,您說句話,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了您?兄弟們這就去把他給平了!”一個身材魁梧,家裡開著鏢局的張公子拍著胸脯,甕聲甕氣地說道。
秦德炎掃了他們一圈,胸中的那股被林玄激起來的火氣總算順了些。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架勢。
“惹我?在黑山縣,還沒幾個人有這個膽子。”
他頓了頓,享受著眾人崇拜又好奇的目光,這才緩緩開口,“我今天來,是有一樁天大的富貴,要送給你們。”
“富貴?”眾人一愣。
“秦少,您就彆賣關子了,有什麼好事,快跟兄弟們說說。”侯公子又湊了上來,搓著手,一臉期待。
秦德炎端起架子,將林玄那套說辭,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
當然,他隱去了林玄的名字,隻說自己結識了一位高人,得了個能點石成金的方子。
“……煉鐵!你們懂嗎?”
秦德炎的手指在桌麵上敲著,學著林玄的樣子,卻總覺得少了點味道,“如今朝廷要在西北用兵,最缺的是什麼?是兵器!是鎧甲!咱們要是能煉出上好的精鐵,還愁沒地方賣?到時候,銀子就像這流水一樣,嘩嘩地往咱們口袋裡淌!”
他講得口乾舌燥,唾沫橫飛,可座下的兄弟們卻是一個比一個安靜,臉上的表情也從最初的期待,慢慢變成了古怪和疑惑。
“煉……煉鐵?”
家裡開米鋪的趙公子小心翼翼地問,“秦少,我沒聽錯吧?那玩意兒不是官府才能乾的嗎?咱們私底下弄,那可是……可是謀逆的大罪啊。”
這話一出,房間裡的氣氛瞬間就冷了下來。
“是啊,秦少,這可不是鬨著玩的。”
“我家老爺子要是知道我拿錢去乾這個,非得打斷我的腿不可。”
秦德炎的臉一下子就漲成了豬肝色。
他沒想到,自己威風八麵的開場白,換來的竟是這幫人的質疑和退縮。
“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貨!”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盤亂響,“我說是天大的富貴,你們就隻看到罪過?我爹是乾什麼的?黑山縣的兵馬都歸他調遣!有我爹在,官府那邊的事,需要你們操心?”
他這是在扯虎皮做大旗了。
秦將軍要是知道他打著自己的旗號在外麵搞這種事,腿打斷都是輕的。
可這幫公子哥還真就被唬住了。
他們想了想,覺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