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尚未散儘的衡陽平原上,林大偉的玄色披風在獵獵風中舒展如墨。
他立於三丈高的土坡之上,腳下是密密麻麻的衍軍陣列,甲胄反光彙成的銀潮從坡底一直漫向天際。
“歐仁智、闞澤天!”他的聲音裹挾著內力炸響,穿透尚未平息的炮煙餘震,“各領本部兵馬,沿蒼狼穀、火焰河兩路追殺!凡離火潰兵,降者收編,頑抗者格殺勿論!”
坡下兩道身影同時單膝跪地,甲葉碰撞聲清脆利落。歐仁智背上的杖傷剛結痂,此刻卻挺得筆直:“末將遵令!定叫離火殘兵片甲不留!”
闞澤天按刀起身時,眼中血絲未褪——那些在火陣中犧牲的袍澤,今日總算能得償血債。
兩人翻身上馬,二萬騎兵如被劈開的洪流,瞬間分成兩股鐵流滾滾而去。馬蹄揚起的煙塵中,林大偉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忽然對身旁的辛穆然笑道:“走,陪我看看這南國風光。”
五月的南疆正是濃綠潑墨的時節。官道兩側的木棉樹舉著燃燒的花盞,溪水在鵝卵石間淌出碎銀般的光澤。
林大偉與辛穆然棄了戰馬,沿著田埂緩步而行,親兵提著的食盒裡,衍國特供的燒春酒正散著醇厚的酒香。
“元帥請看,”
辛穆然指向遠處的稻田,秧苗在風中掀起碧浪,“離火國倒是把這南疆治理得不錯。”
林大偉抿了口酒,目光掠過田埂上勞作的農人:“越是富庶,越不能落入豺狼之手。”
他晃了晃酒盞,琥珀色的酒液裡映出炮口的寒光,“有歐冶大師的火炮,拿下交趾不過是遲早的事。”
辛穆然折扇輕搖:“依屬下看,不出半月,薛、劉二位將軍必能傳來捷報。”林大偉笑而不語,指尖在腰間玉佩上輕輕摩挲——他早已傳令下去,前線四將可自行決斷軍務,這步放權的棋,正是為了讓猛虎們儘情撕咬獵物。
此時的離火國境內,兩支黑色閃電正劈開熱帶叢林。
薛舉的鐵騎踏過湍急的紅河時,水花在馬蹄下炸成銀霧;劉熙洋的部隊則沿著海岸線潛行,鹹腥的海風裡混著刀鞘的冷光。
“將軍,前麵就是盤蛇嶺了。”
探馬跪在潮濕的泥地裡,呈上繪製潦草的地圖,“離火國守將說旦木元帥大勝,根本沒派兵駐守。”
薛舉冷笑一聲,馬鞭指向嶺上的隘口:“傳令下去,銜枚疾走!誰敢驚動守軍,軍法從事!”
月光穿透椰林時,他們已悄無聲息地穿過三道關卡。
離火國的邊民還在竹樓裡對月高歌,渾然不知死神正披著夜色靠近。
直到先鋒營摸到離火國第二大城市焰水城時,才遇到像樣的抵抗——可那些拿著竹矛的衛兵,在衍軍的鋼刀麵前,脆弱得像紙糊的燈籠。
“報——焰水城已破!”捷報傳入離火國都城交趾時,尤裡烏斯正在水晶宮裡宴請群臣。
黃金酒盞墜地的脆響驚飛了簷下的孔雀,他捏著軍報的手指因用力而發白,羊皮紙上“衍軍入境”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眼底。
“陛下,當務之急是召回旦木元帥!”
宰相買買提的頭巾都歪了,花白的胡子抖得像風中的蘆葦。
“都城衛兵不足五萬,根本擋不住衍國鐵騎!”
滿朝文武頓時炸開了鍋,銀器碰撞聲與慌亂的呼喊攪成一團。
“慌什麼!”武成王尤裡柏突然起身,玄鐵重劍頓地發出悶響。
這位據說能生撕猛虎的悍將扯開豹皮披風,露出虯結的肌肉:“南國瘴癘就是最好的兵戈!當年蠻族十萬大軍,不也死在疫病裡?”
他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讓巫師去上遊投毒,衍軍敢來,就讓他們躺著回去!”
尤裡烏斯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看著群臣惶恐的臉,終究咬了咬牙:“準奏!傳朕旨意,命國中百十位大巫師即刻出發!”
三日後的熱帶雨林裡,薛舉的部隊正在溪流邊飲馬。
突然有士兵捂著肚子倒地,臉色發青地抽搐起來。
緊接著,更多人開始上吐下瀉,連最精銳的親衛營都未能幸免。
“將軍!水源有問題!”
軍醫跪在擔架旁,翻看士兵的眼瞼,“是中毒!症狀和記載的瘴氣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