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拒絕了?
他居然拒絕?!
安濤的目光像被燒紅的鐵釘死死釘在運輸機頂上那個小小的身影上,喉結劇烈滾動著,每一次上下都帶著砂紙磨過木頭的澀響。
三等功的獎章都明明白白許諾了,從小學到大學的學費、食宿費、雜費全包,甚至連之前打石青鬆,打劉華等人、砸通訊站、炸軍火庫這些能直接送軍事法庭的事都一筆勾銷
換成任何一個人,怕是早就點頭哈腰,把“感謝組織”掛在嘴邊了。
安濤甚至已經刻意忽略了陳榕的年齡,把這半大孩子當成能“講道理”的對手來周旋。
可這小子居然還敢拒絕?
憑什麼?真當總務部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人心不足蛇吞象也得有個限度!
一股難以遏製的怒氣順著脊椎往上竄,安濤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手心裡的汗漬在軍褲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要不是出發前,龍老特意叮囑,彆再將事情鬨大,儘可能安撫這個孩子,大事化了小事化無。
再加上康雷鎮國之柱的分量。
他堂堂總務部的乾部,何至於站在這能把鞋底烤化的停機坪上,跟個半大孩子磨了近一個鐘頭的嘴皮子?
可不等安濤把這股火氣撒出來,陳榕的聲音又從運輸機頂上飄了下來。
“安部長,您還沒給我解釋呢——您說的‘證據不足’,到底是哪部分證據不足?一周前,邊境作戰的視頻,為什麼要把我那段剪輯了?又是誰下的命令讓剪的?”
安濤的臉“唰”地漲成了豬肝色,連耳根都燒得滾燙。
這小子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邊境的作戰視頻是內部存檔,按說除了作戰部和通訊兵,連基層軍官都未必能接觸到,怎麼會傳到一個孩子耳朵裡?
難道是那個老黑軍士長漏的口風?
安濤下意識地瞥了眼旁邊的老黑,見那老兵正慢悠悠扇著軍帽,帽簷下的眼睛亮得像藏了兩顆星,嘴角還噙著點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應該啊,這個軍士長也沒權限!
安濤突然想起一件事,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當時在導演部看西南演習視頻時,這孩子就指著戰狼那幫人罵,嚷嚷“視頻被剪了”,當時戰狼的人還一口咬定是他胡攪蠻纏。
現在看來,這孩子根本不是胡攪蠻纏,是真知道些什麼,安濤一陣頭疼,捏了捏眉心。
這個孩子不是一般的難纏,難怪龍小雲都拿他沒轍。
“嘿,這事我老黑可得插句嘴。”老黑在旁邊慢悠悠接了話,手裡的軍帽扇得更勤了,帽簷下的眼睛卻亮得嚇人。
“我當這個軍士長快二十年了,彆的本事沒有,就認一個理兒——正義得擺在明麵上,不能藏著掖著像醃鹹菜,捂久了會餿。總務的同誌,不是我說你們,做事太像官老爺了。什麼事都得等鬨大了才來‘特批’,才來‘補償’,早乾嘛去了?”
“要是一開始就按規矩來,陳榕會走到這個地步嗎?他邊防殺了多少雇傭兵,乾掉了多少雇傭兵,該算的軍功一分不少地給足;戰狼那邊冒領了軍功,該查的責任一五一十地查清,哪用得著鬨到今天這步田地?我這把老骨頭都覺得憋屈,何況陳榕小同誌還是個孩子?”
老黑頓了頓,摸了摸下巴,指腹蹭過發燙的皮肉,眼神裡的嘲諷藏都藏不住。
“要我說,向我道歉就不必了。畢竟前幾天我被戰狼關在小黑屋,差點沒命的時候,也沒見誰來給我道個歉。現在倒好,輪到他們受點委屈了,就一個個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恨不得蹦三尺高。”
“你到底想怎麼樣?!”安濤的聲音終於繃不住了,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汗水順著青筋的紋路往下淌,“陳榕!你彆得寸進尺!”
陳榕在運輸機頂上站直了身子,小小的胳膊往胸前一抱,雖然隔著三四米的距離,可那股執拗的勁兒卻像根鋼針,直直地紮進安濤眼裡。
“我已經說過要求了,安部長自己回憶。”
安濤深吸一口氣,胸腔裡像是揣了個火球,每一口呼吸都帶著灼人的熱氣。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重複,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戰狼全隊當著所有人的麵公開道歉,西南軍區全軍通報檢討?”
“嗯。”陳榕應得乾脆利落,小腦袋點得像搗蒜,“還有,把剪了的視頻恢複原樣,該是誰的軍功,就得算在誰頭上。少一分都不行。”
“放你娘的屁!”
一聲怒吼突然炸響在停機坪上,震得旁邊直升機的旋翼都嗡嗡作響,幾片落在旋翼上的枯葉被震得簌簌發抖。
冷鋒猛地蹦了起來,他指著運輸機頂的手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老子當初要是不出手,你早死在邊防的雪堆裡喂狼了!現在倒好,立了點破功就尾巴翹到天上去了?還讓我們道歉?你小子就算立了功,老子就沒功了?想獨吞軍功?我……我草!”
他氣得渾身發抖,話音還沒落下,“噗”地一聲,第三顆帶血的門牙從嘴裡飛了出來,在滾燙的水泥地上滾了兩圈,沾了一層灰,齒尖還冒著絲絲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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