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腦海中迅速構建著醫院的立體圖——那是陳鋒通過無人機偵察後繪製的草圖,每個出入口、每條通道、每扇窗戶的位置他都爛熟於心。現在唯一不確定的變量,鬣狗是否加強了那裡的守衛。
卡車駛入醫院前院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幾盞路燈亮起昏黃的光,將建築物的陰影拉得老長。
醫院主樓是一棟三層的水泥建築,殖民時期的老房子,牆皮剝落,窗戶破損,隻有大門還算完整。
傷員們被攙扶著下車,隊伍緩慢地挪進大樓。
尾隨的皮卡車停在院門口,八名武裝人員跳下車,迅速分散開來——兩人守住大門,兩人登上門口崗亭,其餘四人進入醫院大廳,在樓梯口和走廊交叉處站定。
他們的站位很專業:彼此能相互照應,視野覆蓋所有通道,又不會過於集中成為靶子。
天使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他攙扶著一名“重傷員”走進病房區,用眼角的餘光掃視環境:病房門口兩人,流動崗哨四人,醫院門口兩人,值班室兩人——果然十人,全部武裝警戒。
問題比預想的棘手。
這些守衛顯然接受過訓練,不是普通的民兵。
他們手指不離扳機,眼神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經過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們分散在關鍵位置,任何一個點出事,其他人都會立刻察覺。
“先安頓下來。”天使低聲對身邊的傷兵說,“沉住氣,等信號。”
傷兵們被分配在三間相鄰的病房裡。天使前前後後忙碌著,給這個換藥,給那個喂水,動作嫻熟自然。
但他真正的注意力始終在守衛身上——觀察他們的換崗時間、行動規律、視線死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窗外,天色完全黑了。
金薩城零星亮起燈火,大部分區域仍籠罩在黑暗中。
而在城市外圍,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多路人馬正悄然逼近。
城東三公裡的灌木叢中,王猛蹲在一塊岩石後麵,夜視望遠鏡裡清晰映出城牆上的哨兵身影。
他身後,五十名桑科拉戰士匍匐在地,槍口朝前,像一群等待時機的獵豹。
“無人機就位。”耳機裡傳來操控手的聲音。
“收到。”王猛低聲回應,“保持監視,等孤狼命令。”
夜空高處,三架小型無人機在五百米高度懸停。
它們的攝像頭緩緩轉動,將整個金薩城的動態儘收眼底——街道上的巡邏隊、阿卡其公司院內的守衛布防、醫院周圍的崗哨分布……
所有畫麵實時傳回三公裡外的指揮點。
陳鋒坐在一輛經過偽裝的越野車裡,麵前是三塊顯示屏。他的手指在觸控板上移動,將重點區域逐一放大。
“卡瑪魯那邊怎麼樣了?”他問身邊的通訊員。
“長老們都到了,一共九位,現在在城南的安全屋。卡瑪魯酋長正在向他們說明情況。”通訊員回答,“聽說默爾以家人要挾逼宮,長老們都很憤怒,有人當場就要帶人去阿卡其公司。”
陳鋒點點頭,目光回到屏幕上。
阿卡其公司的主樓燈火通明,院子裡有人在布置桌椅——顯然是為晚上的儀式準備的。
二樓東側第三個房間的窗戶黑著,但陽台上有個人影在走動,是守衛。
他的視線移到醫院區域。
熱成像畫麵顯示,病房裡的“傷員”大多躺著,但有幾個人的體溫分布顯示他們實際上處於警戒狀態。
而守衛們仍在各自的崗位上,沒有鬆懈的跡象。
“天使需要機會。”陳鋒喃喃自語。
機會很快來了。
晚上七點整,醫院走廊裡傳來一陣騷動。
兩個穿著白色廚師服的人推著餐車走進來,車上堆著幾個大鋁盆,食物的香氣彌漫開來。
“開飯了!”
年長的廚師喊道,他是伊薩,卡瑪魯的遠房表親。
他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但眼神深處藏著難以掩飾的緊張。
守衛們明顯放鬆了些。
站了一下午崗,誰都餓了。
負責病房門口的兩個哨兵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朝餐車走去:“給我們留點。”
“都有,都有。”
伊薩忙不迭地盛飯,“今晚阿卡其公司有宴會,廚房忙得很,我們就簡單吃點。”
就在守衛們注意力被食物吸引的瞬間,病房裡的“傷員”們開始行動了。
不是突然暴起,而是緩慢的、看似自然的騷動。
有人大聲嚷嚷肚子餓,有人拄著拐杖往門口挪,有人抱怨傷口疼需要換藥——聲音嘈雜,動作混亂,完美模擬了一群饑餓傷兵的形象。
“回去!都回去!”守衛厲聲喝道,“飯會送到病房!”
但“傷員”們不聽。吊著胳膊的那個已經走到門口,伸手就要去掀餐車的蓋子。
另一個拄拐杖的緊隨其後,嘴裡嘟囔著:“快餓死了,先給點吃的……”
場麵開始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