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台劇烈搖晃,碎石如雨落下。下方那從沙海中抬起的恐怖頭顱,如同來自深淵的噩夢,覆蓋著金屬與岩石的厚重甲殼,數十對複眼閃爍著冰冷無機質的光澤,鎖定了岩台上渺小的獵物。那旋轉著的、如同礦山巨鑽般的口器張開,發出一種低頻的、令人臟腑都在震顫的嗡鳴。
逃無可逃!
秦戈瞳孔縮成針尖,幾乎是本能地,他猛地將背上昏迷的玄推向顧霆,自己則反手抽刀,悍然迎向那探上岩台的、如同攻城錘般的恐怖頭顱。他深知,在這種怪物麵前,逃跑隻是延緩死亡,唯有搏命,或許能爭得一線渺茫生機。
“帶她躲到那邊石縫裡去!”秦戈的吼聲被怪物的嗡鳴和岩台崩塌的巨響撕扯得破碎不堪。
顧霆肝膽俱裂,卻也知道這是唯一的選擇。他一把抱住軟倒的玄,連滾帶爬地撲向岩台頂部一處較深的、由幾塊崩落巨石形成的狹窄縫隙。
就在他剛剛擠入石縫的瞬間,轟——
那怪物巨大的頭顱猛地撞上了岩台邊緣,整個岩台如同被巨錘擊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大塊大塊的岩石崩裂、滑落。秦戈的身影在那恐怖的撞擊中顯得如此渺小,他如同暴風雨中的落葉,被巨大的衝擊力狠狠掀飛出去,重重撞在後方一塊聳立的岩石上,長刀脫手飛出,人軟軟滑落,不知生死。
“秦戈!”顧霆目眥欲裂,想要衝出去,卻被不斷落下的碎石和那怪物再次抬起的頭顱逼退回石縫深處。
那怪物似乎對秦戈失去了興趣,或者說,它那簡單的感知係統判斷那個目標已經失去威脅。它那數十對複眼再次聚焦,牢牢鎖定了石縫中無法逃脫的顧霆和玄。巨大的、鑽頭般的口器調整方向,對準了石縫,猛地探了進來。
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那旋轉的利齒帶起的腥風幾乎要將人撕裂。石縫狹窄,根本無法閃避。顧霆絕望地將玄死死護在身後,徒勞地舉起那柄奇形彎刃,麵對著足以碾碎鋼鐵的恐怖口器。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也許是極度的恐懼和絕望刺激了某種潛能,也許是之前觀星者解讀真相時殘留的某種能量印記被引動,更或許是冥冥之中靖慧帝那跨越時空的不甘與執念……顧霆懷中,那緊貼著胸口的位置,原本存放血詔如今已空空如也的地方,突然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能量“波動”,如同水紋般蕩開劇烈的漣漪。
一道模糊的、扭曲的、由無數乾涸發黑的血液痕跡和瘦金體文字強行凝聚而成的虛影,猛地從顧霆胸前投射而出。那虛影並不清晰,卻帶著一股決絕、瘋狂、乃至帝王隕落時的滔天怨憤與不甘!它如同一個無形的護盾,瞬間撐滿了狹窄的石縫入口。
怪物的鑽頭口器狠狠撞在這道血詔虛影之上,那血詔虛影劇烈震蕩,上麵的血痕和文字仿佛活了過來,瘋狂流轉、燃燒,迸發出最後的力量。
怪物的鑽頭口器竟然被硬生生阻住了,甚至可以看到口器前端的利齒在那奇異能量的衝刷下,出現了細微的崩解和融化。它發出一聲痛苦的尖銳嘶鳴,猛地將頭顱縮了回去。
血詔虛影在完成這最後的阻擋後,如同風中殘燭般閃爍了幾下,最終消散無形。
石縫內,顧霆癱軟在地,渾身冷汗淋漓,仿佛剛才那一瞬間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他難以置信地摸著胸口,那裡隻剩下冰冷的汗水和劇烈的心跳。血詔,早已交給了觀星者,剛才那是什麼?是靖慧帝留在世間的最後一絲執念?還是那血詔本身材質特殊,殘留了某種精神印記,在生死關頭被激發?
來不及細想,岩台再次劇烈震動起來。那怪物雖然被暫時擊退,但顯然未被重創,反而被徹底激怒,它開始用更加狂暴的力量撞擊岩台基座。
整個岩台即將徹底崩塌,必須立刻離開!
顧霆掙紮著爬起,看了一眼外麵不知生死的秦戈,又看了一眼懷中依舊昏迷的玄。絕望再次湧上心頭,就算能僥幸躲過塌陷,又如何逃過下麵那頭恐怖怪物和其他被吸引來的“沙煞”?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他的目光無意中掃過剛才秦戈被撞飛時脫手飛出的那柄長刀。長刀正好插在岩台另一側邊緣的一塊岩石縫隙裡。而在那長刀旁邊,岩石縫隙中,似乎卡著什麼東西——那是一個皮質的水囊!而且看起來鼓脹脹的,似乎裝滿了水!
是剛才那些官兵遺落的?還是更早之前的遇難者所留?
水,在這片絕地裡,水就意味著生命。求生的本能再次壓倒了恐懼。顧霆看了一眼那不斷撞擊岩基、沙石飛揚的怪物,估算了一下距離和路線。
拚了!
他將玄儘可能深地塞進石縫最裡麵,然後,深吸一口氣,看準那怪物一次撞擊後稍微回縮的間隙,如同獵豹般猛地從石縫中竄出,撲向那柄長刀和水囊。他的動作極快,落地翻滾,一把拔出長刀,另一隻手抓起那個沉重的水囊。
就在他得手的瞬間,轟隆——
岩台基座終於承受不住連續的撞擊,發出了斷裂的巨響,整個岩台開始傾斜、崩塌。
那怪物發出興奮的嘶鳴,巨大的頭顱再次抬起,咬向隨著崩落岩石一起向下滑落的顧霆。
顧霆人在半空,無處借力,眼看就要落入那布滿利齒的巨口。生死一線間他看到了下方因為岩台崩塌而暴露出的、岩層中的一個黑黝黝的洞口。那洞口不大,但似乎是唯一的生機。他用儘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長刀狠狠投向那怪物的複眼,試圖乾擾它的視線,同時身體拚命扭動,向著那個洞口墜去。
噗嗤!長刀精準地紮入一隻複眼,綠色的粘液濺出,怪物吃痛,動作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