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坐在床沿,指尖無意識地攥著淡紫色流雲錦的衣角,布料柔軟的觸感卻壓不住她心底的緊繃。
冥夜手中的木質針盒已被打開,月光透過窗欞灑在細如牛毛的銀針上,泛著冷冽的光。
讓她不由得想起之前鞭撻在身上的鐵鏈,同樣是金屬,卻不知這一次會帶來疼痛,還是更深的算計。
“放鬆些,此針雖有鋒芒,卻隻誅病灶,不傷人身。”
冥夜的聲音比之前柔和了幾分,他取過三根銀針捏在指間,指腹縈繞著淡淡的血脈之力,將針尖的寒氣悄悄中和。
雪女沒有應聲,隻是後背依然微微繃緊。
黑袍褪去後,淡紫色衣裙緊貼著脊背,能清晰勾勒出她肩胛骨的輪廓,之前未消儘的鞭痕在衣料下若隱若現,像淡紅色的紋路。
冥夜的目光落在她後心的“至陽穴”上,那裡正是蝕骨火蟻毒素淤積最嚴重的地方。
之前藥浴雖逼出了表層毒素,可經絡深處的淤堵若不疏通,後續靈力依舊無法流轉。
他指尖微動,第一根銀針已隔著衣裙落在穴位上,沒有尖銳的刺痛,反倒是一股溫煦的力量順著針尖滲入,像春日融雪般漫過經絡。
雪女瞳孔微縮,原本緊繃的脊背下意識顫了顫。
她以為會有針入皮肉的痛感,可實際感受到的,卻是一股帶著震蕩頻率的暖流在體內遊走。
暖流所過之處,那些被毒素堵塞的經絡竟傳來“嗡嗡”的輕響,像是被堵住的溪流突然被衝開了缺口。
之前藥浴未能完全緩解的酸脹感,正隨著這股暖流一點點消散,連丹田處原本凝滯的冰係靈力,都似有若無地顫動了一下。
“彆抗拒靈力,跟著它走。”冥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已捏著第二根銀針,落在雪女腰側的“腎俞穴”。
這一次是“鎖靈針”,靈力注入的瞬間,雪女明顯感覺到周身經脈外像是罩了一層薄紗。
之前因毒素侵蝕而不斷流失的氣血被穩穩鎖住,連呼吸都變得順暢了幾分。
她忍不住側過頭,眼角的餘光瞥見冥夜專注的神情。他此刻完全沒有了中年商人猥瑣,眉頭微蹙,指尖捏針的動作精準得近乎苛刻。
玄色衣袖垂落,露出的手腕線條利落,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刻意做作。
雪女警惕依舊盤踞在心底,可疑惑卻像藤蔓般悄悄滋長。
她想起族中記載的醫書,醫者以針法為患者疏通經絡,都是需要解除衣物的。
可身後這位其貌不揚的中年商人,卻能夠隔著衣裙,僅憑靈力引導銀針,便能精準刺中穴位。
這份手段,早已超出了尋常醫修的範疇,隻有最為頂級的醫修才能夠做到。
更讓她意外的是第三針,當銀針落在她後頸“大椎穴”時,一股遠比前兩針更強勁雄渾的暖流猛地竄入體內,順著脊椎直抵丹田。
原本微弱顫動的冰係靈力像是被點燃的燭火,瞬間明亮了幾分,連四肢百骸都泛起了淡淡的暖意。
“嗯……”雪女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經絡被徹底疏通的舒暢感。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殘留在經絡深處的黑色毒素,正隨著暖流一點點被逼出體外。
毒素順著毛孔化作細密的黑色汗珠,落在衣裙上,留下淺淺的印記。
之前因鞭傷而僵硬的四肢,此刻竟能靈活地活動,連呼吸都帶著靈力流轉的輕盈感。這哪裡是普通的療傷,簡直像是重塑了一遍經脈。
冥夜收回銀針時,雪女的後背已沁出一層薄汗,淡紫色衣裙貼在身上,卻不再顯得單薄。
她轉過身,冰藍色的瞳孔裡滿是複雜。有殘留的警惕,有對療效的震驚,更多的卻是揮之不去的疑惑。
眼前這個男人,不但身負那傳說中的“噬靈血焰”,還能夠僅憑幾枚銀針,便將她體內的毒素清肅一空。
他到底是誰?若隻是為了奴役她,又何必費如此大的功夫為她療傷驅毒?
“光靠針法還不夠。”冥夜像是沒察覺到她的目光,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暗紅色玉瓶,瓶身刻著繁複的靈紋。
“這裡麵是一枚‘焚天涅盤丹’,你服下它,能徹底清除體內殘留的蝕骨火蟻毒素,還能修複你受損的靈力本源。”
玉瓶被遞到雪女麵前時,她能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既有靈藥的清冽,又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氣。
不但沒有任何腥膻,反而帶著生死交替的厚重感。
她接過玉瓶,拔開塞子,一枚半透明的暗紫色丹藥滾落在掌心。丹藥表麵縈繞著淡淡的紅光,像是有生命般微微搏動。
這與她見過的任何丹藥都不同,她在家族見過的療傷丹藥多是冰藍色,從未有過這般蘊含著熾熱力量的模樣。
“這丹藥……”雪女抬頭看向冥夜,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想問這丹藥的來曆,想問問他為何會有如此珍貴的東西,可話到舌尖,卻怕觸碰到不該問的秘密。
“這是早年間,我以自身精血,加入了幾十種珍貴靈藥煉製而成的。”冥夜淡淡解釋,沒有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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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體內的毒素已侵入本源,普通丹藥無用,這焚天涅盤丹能激發你冰靈體的自愈力,正好對症。”
精血煉製?雪女握著丹藥的手指猛地收緊。修士的精血何等珍貴,損耗一滴都需數月才能恢複。
對方竟然舍得將精血煉製而成的丹藥,交給她療傷?她再難抑製心底的疑惑,冰藍色的瞳孔緊緊盯著冥夜,想問的話堵在喉嚨裡,卻不知從何說起。
“服下吧,藥效發作時會有些灼熱,忍過去就好。”
冥夜沒有再看她,轉身走向桌邊,留下雪女獨自坐在床沿。
她看著掌心的丹藥,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仰頭將其咽下。
丹藥入口即化,沒有想象中的苦澀,反倒是一股溫熱的藥液順著喉嚨滑入腹中。
緊接著,一股遠比施針時更強勁的暖流猛地炸開,順著經脈湧向四肢百骸。
這一次的熱流不再是溫和的融雪,而是像初春的驚雷,瞬間衝開了所有殘留的淤堵。
雪女能清晰地感覺到,丹田處的冰係靈力正在快速複蘇,原本近乎乾涸的靈力池,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盈起來。
連之前因毒素侵蝕而變得黯淡的冰靈體,都泛起了淡淡的瑩光。她忍不住閉上眼,指尖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力量回歸的悸動。
這種感覺,比她巔峰時期還要舒暢,仿佛連靈魂都被溫養了一遍。
“西側還有兩個房間,你隨意挑選一間去休息吧。”
冥夜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浸,他已將銀針收回盒中,目光落在院中的靈竹上,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雪女站起身,身上的淡紫色衣裙已被汗水浸濕少許,卻不再覺得冰冷。
她看著冥夜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隻說了句“多謝”,便攥著衣角,腳步輕緩地走向西側耳房。
推開門時,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冥夜依舊站在原地,玄色衣袍在夜風裡輕輕晃動,沒有任何要跟過來的跡象。
耳房裡鋪著柔軟的棉墊,空氣中還殘留著靈竹的清香。雪女坐在床沿,摸了摸依舊溫熱的小腹,那裡的暖流還在緩緩滋養著經脈。
她本該鬆口氣,畢竟冥夜沒有做出任何逾矩的舉動,可心底的不安卻反而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