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水流衝去旅途的疲憊,沈明月換上睡衣,正準備睡覺時,隔壁三叔家隱約傳來哭泣聲。
先是堂妹沈晴斷斷續續的嗚咽,接著是三嬸陡然拔高的絕望控訴,其間還夾雜著母親梁秋英低聲勸慰的聲音。
“他們太過分了,也太欺負人了……”
“如今誰家閨女出嫁不是四萬八起?他們隻拿兩萬八就算了,剛才來個電話,說什麼婚禮花錢的地方多,金價太貴,先買個戒指意思一下,剩下的等以後寬裕了再補。”
“說什麼以後,不就是不想給了嗎?晴晴這還沒過門呢,就往死裡作踐,往後日子可怎麼過啊……”
“你看看你,讓你好好讀書,你要去談戀愛,以後吃苦受罪,有得你受的!”
“三嫂,你彆罵晴晴了,從她回來你就一直罵個不停,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不如再找男方那邊好好談談。”這是梁秋英在勸解。
“……”
聽著隔壁傳來的說話聲,沈明月睜開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疲憊纏繞著四肢百骸,但那哭聲實在煩人。
她認命地坐起身,拿起剛剛脫下的外套,重新裹緊,走出門。
來到隔壁,三嬸關萍眼睛紅腫,看到她來,指了指旁邊的木凳,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鼻音:“明月來了?過來坐。”
沈明月點點頭,順勢在火爐邊坐下。
旋即聽到三嬸重重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指著低頭啜泣的沈晴。
“你瞧瞧你妹妹乾的好事,好好的學不去念,非要早早談朋友,現在好了,書讀不成了,弄成這個樣子。”
“還沒進人家的門,就被這樣磋磨,兩萬八的彩禮,說好的五金,臨到頭打電話來說隻給一金。”
三嬸越說越氣,又摻雜著心疼,眼淚繼續簌簌掉了下來:“現在就這樣,以後嫁過去,還不是受苦受累挨欺負的命?我這心裡....我這心裡跟刀絞一樣。”
沈明月看了沈晴一眼。
沈晴被說得頭埋得更低,肩膀聳動,時不時吸了吸鼻子,抽紙巾擦眼淚。
“晴晴。”
沈晴怯生生地抬起淚眼。
沈明月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你想要嗎?”
想要什麼呢?
剩下的四金嗎?
沈晴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
沉默在壓抑的空氣中蔓延了幾秒,終於哽咽著,孤注一擲的執拗道:“姐,我...我想要,路是我自己選的,我認,可……”
“你認?你拿什麼認?”三嬸在一旁又急又氣。
沈明月抬手,止住了三嬸後麵的話。
“認命可以,但不能認虧。”
沈明月淡淡的說,“這樣吧,晴晴,你給男方打電話,就說關於婚禮,有些頂重要的事情必須當麵說清,電話裡講不明白,請他和他父母明天早上九點,到縣城的東方酒店一趟。”
“姐,去那裡做什麼?”沈晴茫然無措。
沈明月笑了笑,“當然是談論關於五金的問題,你不是說想要嗎?”
“對,明天再去談談,明明說好了的卻不給了,哪有這種道理。”梁秋英附和。
沈明月點點頭:“就是就是,到時候我再喊上幾個族中長輩,給三嬸你們撐腰。”
在長團村,沈是其一大姓,族裡確實有那麼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輩。
不過那些長輩,與沈明月這一支的血緣關係,隔得稍遠。
十萬八千裡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