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的書房,第一次顯得如此空曠。包拯被暫停職務的敕令,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他與往日的權力中心隔絕開來。獨自坐在那張寬大的紫檀木公案後,案上不再有堆積如山的緊急公文,隻有那柄幽藍的分水刺,沉默地折射著窗外慘白的天光。
空氣裡殘留著墨香,卻混合了一種無所適從的滯澀。他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案麵,那單調的篤篤聲,暴露了他內心遠不如表麵那般平靜。
“大人。”公孫策推門而入,手中沒有捧著卷宗,而是拎著一壺新沏的濃茶。他將茶盞輕輕放在包拯手邊,熱氣氤氳升起。
“官麵上的路子,暫時是走不通了。”公孫策語氣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那些彈劾您的奏章,脈絡清晰得很。”他頓了頓,抬眼看向包拯,“所有在朝中為‘天機閣’鳴冤叫屈、指責您逼反良民的官員,追溯其座師、姻親,最終都隱隱指向同一個人——前宰相,韓章。”
包拯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湯,灼熱感暫時驅散了喉間的乾澀。
“韓章……”他低聲重複,目光幽深,“致仕多年,門生故舊卻依舊……一呼百應。他當年力主的‘全麵互市’……”
“利益盤根錯節。”公孫策接過了話頭,語氣肯定。
就在這時,書房那扇隱蔽的側門被無聲推開。雨墨閃身而入,她發梢沾染著市井的塵土,眼中卻閃爍著獵手般的光芒。
“大人,”她氣息微喘,壓低聲音,“河北那邊,查到了。官鹽被大規模囤積,背後……有‘隆慶號’的影子。”
包拯握著的手指微微一頓。“隆慶號”……一個在宋遼邊境聲名不顯,卻背景深厚的商號,據傳與遼國後族蕭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們收購的不是鹽,”雨墨補充道,嘴角勾起一絲冷冽,“是恐慌。鹽引在他們手中流轉一圈,市麵上的價格就能翻上一個跟頭。”
包拯放下茶盞,起身踱步到窗前,凝視著窗外依舊繁華的街市。光靠這些蛛絲馬跡,還不夠。他需要更直接的證據,需要深入那片他向來不屑的灰色地帶。
他猛地轉身,目光銳利地掃過公孫策和雨墨。
“展昭呢?”他問,聲音低沉。
“展護衛……”公孫策剛開口,書房通往庭院的門被大力推開!展昭大步走進,他未著官服,一身利落的短打,渾身散發著一股尚未平複的血勇之氣,腰間的巨闕劍雖在鞘中,卻仿佛能聞到一絲極淡的鐵鏽味。
“大人,”展昭抱拳,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興奮與凝重,“我依計,‘以武會友’,挑了城西三家與漕運、私鹽關聯最深的碼頭幫會。”
他從懷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造型奇特、三棱帶血槽的弩箭箭頭,與之前軍糧被劫現場發現的製式完全相同!但不同的是,這枚箭頭靠近尾羽的地方,刻著一個模糊卻依稀可辨的標記——一匹昂首嘶鳴的駿馬,那是西夏‘鐵鷂子’重甲騎兵的專屬徽記!
“西夏……”包拯接過那枚冰冷的箭頭,指尖感受著那猙獰的棱角,“遼國……”他目光轉向雨墨。
“還有朝中……”公孫策輕聲補充,目光掃過虛空,仿佛穿透了牆壁,望向那座深不可測的相府。
三條線索,如同三條來自不同深淵的毒蛇,在這一刻,猛然交纏在一起!
政治上的推波助瀾,經濟上的興風作浪,軍事上的暗中支援……這不再是一個簡單的江湖門派作亂,這是一張精心編織、覆蓋朝野內外、連接敵國勢力的巨大羅網!
包拯感覺一股寒意沿著脊椎緩緩爬升。他之前試圖用朝廷法度這把“尺子”去丈量的,根本不是一條簡單的溝渠,而是一片深不見底、暗流洶湧的汪洋!
他緩緩走回案後,坐下。目光再次落向那柄作為“開端”的天機閣分水刺。
“我們之前,一直在這棋盤的邊角糾纏,”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洞悉真相後的冰冷,“以為對手是天機閣這顆‘棋子’。”
他抬起眼,目光依次掃過三位同伴。
“現在看清楚了,”他一字一頓,“我們的對手,是執棋的人。而這片江湖,這片朝堂,乃至這宋遼夏的疆域……都隻是他的棋盤。”
寂靜,再次籠罩書房。
但這一次的寂靜,不同於之前的壓抑與迷茫,而是一種確認目標後的、充滿張力的沉默。
舊的棋盤已然崩壞。
而新的棋盤,更深,更暗,更凶險。
包拯,這個剛剛被剝奪了“官身”的棋手,必須用他曾經最不齒的江湖手段,最隱秘的市井渠道,在這張深淵般的棋盤上,落下他的第一子。
他看向展昭:“繼續‘以武會友’,但要更小心,目標不再是掃平,而是摸清他們的脈絡,找到那個能連接西夏鐵鷂子的節點。”
他轉向雨墨:“盯死‘隆慶號’,查清他們的資金來源與最終流向。我要知道,遼國後族在這盤棋裡,到底想要得到什麼。”
最後,他目光落在公孫策身上:“先生,韓章那邊不動聲色,深挖他所有門生故舊近半年的動向,尤其與邊貿、軍資相關的。”
命令清晰,果斷。不再是大張旗鼓的“犁庭掃穴”,而是精準的、隱蔽的探針,刺向棋盤深處。
三人領命,無聲退去。
包拯獨自坐在空曠的書房,拿起那枚帶著西夏標記的箭頭,與那柄天機閣的分水刺並置案頭。
深淵的棋盤已然鋪開。
而他,必須在這片黑暗中,找到那條通往真相與平衡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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