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水橋頭的晚風還帶著點戰場殘留的腥氣,卻早被潮水般的笑語泡得軟了。五萬晉中百姓揣著沉甸甸的三兩碎銀,背上馱著鼓囊囊的三鬥新糧,正沿著官道往各自村落去——老的牽著小的,壯的扶著弱的,連路邊枯草都像是被這熱鬨烘得暖了幾分。
“他嬸子,你摸這銀子,涼絲絲的,是真的!”一個穿著打補丁棉襖的婦人停下腳,從懷裡掏出用布包著的碎銀,在月光下翻來覆去地看,聲音裡滿是不敢信的雀躍。旁邊穿粗布短打的婦人也趕緊摸出自己的,兩個布包撞在一起,碎銀叮叮當當響,引得旁邊孩童拍著手笑:“銀子響!銀子響!能買糖!”
“買啥糖喲,”婦人點了點孩子的額頭,眼裡卻笑出了褶子,“先買鬥麥,給你爹蒸鍋白麵饅頭——你忘了?去年這時候,喬家的賬房來催債,把咱僅有的半袋小米都扛走了,你爹餓了三天,差點沒挺過來!”
“可不是嘛!”旁邊一個扛著糧袋的老漢接了話,他臉上刻著常年勞作的溝壑,此刻卻紅光滿麵,“曹家更狠!前年大旱,咱租他家的田,收的糧食還不夠交租,他竟讓人把我家的耕牛牽走了!我跪著求了半天,膝蓋都磨破了,人家眼皮都沒抬一下!”
“現在好了!”一個年輕後生插了嘴,他肩上的糧袋晃了晃,卻不妨事,隻顧著揚聲喊,“咱村頭老槐樹下,你沒見?喬家那掌櫃、曹家那管家,還有其他幾家晉商的頭頭,都被官軍扒了皮充了草,掛在樹椏上!這叫惡有惡報!還有咱陛下,穿著亮閃閃的鎧甲,手裡舉著長劍,親手把糧袋子遞給出村的張大娘!那鎧甲是太宗皇帝傳下來的,那劍是太祖爺的定業劍,有陛下在,咱往後再也不受欺負了!”
“崇禎爺聖明!”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接著便是此起彼伏的呼應,“聖明!”“大明萬歲!”喊聲順著風飄出去老遠,落在明軍大營轅門時,崇禎正立在那裡——他身上穿著太宗皇帝留下的玄鐵鎧甲,甲片在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腰間懸著太祖爺的定業劍,劍鞘上的雲紋清晰可見,望著那片漸遠的燈火,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鞘,嘴角彎起一抹淺淡的笑。
“萬年。”他轉過身,目光落在馬萬年肩頭尚未擦淨的血汙上——那是汾水橋頭拚殺時濺上的,此刻在月光下泛著暗褐色。
馬萬年甲胄上的霜氣還沒散,甲片碰撞的聲響沉得發悶:“陛下。”
“汾水橋頭一戰,損失幾何?”
“白杆軍折損五百,遊奕騎損六百,共計一千一百弟兄。”馬萬年垂眸,聲音沉得像磨過石的鐵,“遺骸都已火化裝壇,屬下讓人妥帖收著,待戰後帶回陝西安葬。”
崇禎喉結動了動,望向百姓離去的方向,那裡的笑語還隱約傳來。他抬手拍了拍馬萬年的胳膊,指尖觸到冰涼的甲片,聲音卻暖了些:“這一千一百弟兄,沒白死。你聽——百姓在笑。他們的笑,就是咱大明的民心。”他頓了頓,又道,“遊奕騎弟兄的名錄,稍後遞到朕這兒,入明陵閣英烈冊時,朕親自為他們題字。”說罷轉身掀簾入帳,“隨朕回營議事。”
中軍大帳燭火如晝,嶽山、嶽河已候在案前——二人皆是嶽承嗣的親將,剛從劫糧前線趕回,甲胄上還沾著泥土與乾草碎屑,聽聞遊奕騎折損的消息,臉上並無痛惜,隻凝著一股戰場歸來的肅然。馬萬年立在一側,李聽捧著厚厚一疊賬冊站在帳中,見崇禎進來,齊齊躬身行禮:“陛下。”
“報吧。”崇禎落坐案後,指尖輕輕點了點桌案。
李聽忙展開賬冊,聲音因激動有些發顫:“啟稟陛下,此次晉中喬家、曹家等七家晉商抄沒:現銀兩千三百萬兩,黃金三十萬兩;糧草共計八十萬擔,其中粟米五十萬擔、麥三十萬擔;商票、銀票合計一千萬兩,可通兌南北十三省票號!另有綢緞兩千匹、藥材十萬斤,均已封存入庫!”
帳內霎時靜了,隻餘燭火劈啪作響。嶽山眉頭微動,沉聲道:“這些糧銀,夠補上遊奕騎損失,還能再擴編一支勁旅。汾水橋頭那六百弟兄,沒白拚。”
嶽河頷首,手按彎刀:“末將清點劫回糧草時算過,加這些抄沒的,夠大軍支撐半年。後續押運,陛下儘管吩咐。”
“嶽節度那邊呢?”崇禎目光落在帳外營旗上。
話音剛落,斥候掀簾而入,甲胄沾著晉南塵土,高舉急報:“陛下!嶽節度急報!晉南鞏家抄沒:現銀八百萬兩,地契、工坊契折算一千萬兩;糧草二十萬擔,錢莊分號五處,已封存待運!”
帳內氣氛沸騰。馬萬年眼底亮了:“現銀三千一百萬兩,糧草一百萬擔!夠安葬弟兄、撫恤家眷,還能換置新甲、補充軍械!”
王承恩從帳側走出,指尖撚著賬冊,聲音發顫:“陛下,這是民心啊!老奴見流民捧著銀子哭說‘大明沒忘咱’,民心一聚,逆賊、清軍都擋不住!”
崇禎抬手壓了壓聲響,目光掃過眾人:“嶽山、嶽河,你二人帶一千遊奕騎,將現銀、糧草分批運回西安,交孫傳庭妥存。沿途設粥棚,遇流民分糧,告知大明不丟任何一人。大營留十萬兩備用。”
“末將遵旨!”二人齊聲領命,甲片碰撞聲鏗鏘。
“王承恩,持朕手諭回京師,將地契、票券交皇後,牽頭清點:晉商占田還百姓,工坊改‘以工代賑’作坊,讓流民有活乾、有飯吃。”
“老奴領旨!”
待眾人退下,帳內隻剩崇禎與馬萬年。崇禎按了按腰間定業劍,輕笑:“明日,朕去會會朱求桂。”
馬萬年躬身:“陛下要去,末將率白杆軍護駕。”
崇禎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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