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滸大軍浩浩蕩蕩剛入河穀,一名士兵話還沒說完,牛大的目光就被河道兩旁散落的白骨釘死了——那些慘白的骨頭半截埋在濕泥裡,有的還掛著幾片爛得看不出顏色的明軍甲葉,泡在淺水窪裡,被衝得微微晃蕩。
“這都是我漢家弟兄啊……”牛大喉嚨裡像是堵了團爛棉絮,聲音啞得不成樣子,翻身下馬時腳步都有些沉。他蹲下去,伸手去撿一截斷裂的腿骨,指尖碰到那冰涼的骨頭,指節瞬間繃得死緊,手背青筋突突跳著。“哎,把他們的屍骨帶回去吧!”
二十年前一場大敗,多少兒郎埋骨於此,連塊刻字的木牌都沒有。水流嘩嘩淌過,像是那些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回家話。】
話音落,八千八旗降兵紛紛跳下戰馬,沒人吆喝,沒人催促,一個個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散亂的骨頭拾起來,輕輕放進牛車的草堆上,生怕碰碎了似的。
另一頭,阿濟格遠遠瞅見牛大的旗號,臉瞬間漲成了紫豬肝色,怒聲罵道:“哼!西安之戰就是這個牛大!此人悍猛,不可力敵!大哥,我想帶領千軍先去堵截,你率後軍速速前來支援!此人悍勇,不可小覷!”
“我跟你一起去!”多鐸也按捺不住,挺槍躍馬就衝了出去。
“行!”阿濟格吼完,兩人當即率領一萬八旗百戰之師,朝著薩爾滸河穀代山下奔襲而去,馬蹄踏得泥水四濺。
代善在後麵看得清楚,立馬揮手高呼:“急行軍!跟上兩位將軍!”後麵兩萬關寧軍不敢怠慢,步子陡然加快,三萬大軍踩著泥濘,卷起漫天土腥味,速速前行。
山穀之中,牛大還在彎腰撿著那些白骨和破爛甲胄,他把一塊鏽得透底的護心鏡揣進懷裡,揚聲朝著河穀大喊:“將士們,我帶你們回家!”
大軍在河穀走了約莫半日,一旁小校突然策馬衝來,扯著嗓子稟報:“報!牛將軍!前麵多鐸、阿濟格的大軍,馬上就要入河穀了!”
牛大聞言,非但沒慌,反而仰天哈哈大笑,震得河穀都跟著嗡嗡響:“哼!西安之戰沒打爽,今日正好再較量較量!八千漢族兄弟們聽著!”
他轉身指著那群降兵,字字砸在地上都能冒火星:“你們現在不是什麼漢八旗,往後也不要再提漢八旗這三個字!你們,都是我堂堂正正的漢家兒郎!”
“即刻依著前麵山坳,修建防禦工事!若我軍不敵,我們便守著山隘,推滾木雷石,與這群金狗決一死戰!”
“嶽家兒郎們聽令!”牛大猛地振臂高呼,“重騎在前,兩翼斜插,布三角穿插陣!今日,再給阿濟格這小子上一課!”
嶽家鐵騎應聲而動,玄色軍旗在陣心獵獵翻飛,四千七百鐵騎迅速分列兩地,殺氣騰騰地盯著河穀入口。
後方的八千漢八旗兵士聽得熱血上湧,一個漢子突然紅了眼,一把扯住腦後的辮子,嘶吼道:“這滿清的老鼠辮,老子不要也罷!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留著這玩意兒,怎麼下去麵對列祖列宗?”
話音未落,他拔刀就割,“歘”的一聲,辮子應聲落地,黑發混著泥水滾進河裡。
一人帶頭,眾人紛紛效仿,“歘歘歘”的聲響接連不斷,一根根辮子被割下來,扔進湍急的河穀裡,順著溪水漂向遠方。
牛大看著眼前這一幕,眼眶也有些發熱,高聲喊道:“好!從今日起,你們也彆自稱漢八旗了!若你們想參軍,便入我嶽家體係,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嶽家兵士,豈不快哉!”
眾人一聽,頓時炸開了鍋,有人當場就哭了,淚水混著臉上的泥道子往下淌:“倘若能回燕京看一看老娘,死也瞑目了!”
他們不再耽擱,駕著牛車,牽著馱馬往山上而去,剛入山道,便立刻動手忙活起來——有人揮著鋤頭夯土築牆,有人扛著原木搭建寨門,有人搬來石塊堆砌隘口,防禦工事的輪廓很快就在山道間顯了形。
牛大望著這八千漢子的背影,慨然長歎:“皆是我八千好子弟啊!”
旋即他猛地轉身,吼聲震徹山穀:“打!嶽家兒郎隨我衝殺!今日就宰了多鐸、阿濟格,為我嶽家兒郎祭旗,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
他轉頭喝道:“嶽海!你率領輕騎兩翼包圍,形成兩翼之勢,我帶領重騎直接衝殺,破了他們的中軍,最好是能擒王斬寇!”
“牛四!你率領三百人馬去跟著這些好漢一起壘牆築營,若我軍戰敗,即刻結營死守!”
“得令!”兩人齊聲應下。
牛大率領四千人馬奔襲在河穀內,水花四濺,馬蹄疾如勁風,很快就與多鐸、阿濟格的大軍正麵相接。
數萬大金旌旗獵獵作響,牛大胯下戰馬人立而起,他厲聲喝道:“多鐸,阿濟格!西安之戰讓你們逃了,今日定叫你們死得瞑目!”
“大軍隨我衝!”
四千騎兵奔襲而出,多鐸與阿濟格眼中閃過一絲恐慌,此人就是一個瘋子,惡鬼!萬餘老卒怒吼著衝將上去,大金騎兵如鋼鐵洪流般撞來,馬蹄踏碎河床,殺氣直衝霄漢!
就在兩軍相接的刹那,嶽家鐵騎齊聲高唱,戰歌震徹河穀:“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歌聲未落,一名嶽家騎兵目眥欲裂,長槊直指,“我嶽家鐵騎,輸誰也不可能輸了你們這群金狗!”話音落,長槊穿透一名清兵老卒的胸膛,鮮血噴濺而出。
金鐵的碰撞聲,兵器鏜鏜直響,騎兵的穿梭聲震耳欲聾。大金鐵騎雖也是百戰之師,卻被嶽家戰歌激起的鐵血氣勢壓得節節後退。
牛大更是一馬當先,雙鞭甩得呼呼直轉,朝著阿濟格猛攻,打得阿濟格連連敗退,毫無招架之力。
多鐸目眥欲裂,挺槍而上,三人立刻扭打在一起,在戰陣中走馬燈似的來回衝殺。一人衝,兩人圍,牛大雙鞭啪啪打在兵器上,金鐵交擊之聲震得人耳膜發顫。
明軍士兵趁機穿出包抄,大金萬餘老卒死命抵擋,鮮血汩汩湧出。
鮮血染紅了河道,溪水早已咕咕直流,順著遼河源頭而去,紅色的溪水倒映著陽光,愈發濃烈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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