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車子前方,空無一人。李宇消失了,沒有一點痕跡。
王馨瑤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車裡拿任何東西。她辨認了一下方向——完全是憑感覺,朝著與車頭所指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衝進了路邊的樹林。
林子裡比路上更黑,枝葉茂密,遮擋了本就微弱的天光。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跑著,樹枝和荊棘劃破了她的皮膚和單薄的衣物,但她感覺不到疼痛。恐懼是唯一的驅動力。她不敢回頭,拚命地跑,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臟快要跳出胸腔。
她總覺得那東西就在身後,不緊不慢地跟著,像是在逗弄自己剛強暴的獵物。
那股冰冷的惡意如影隨形。王馨瑤甚至能聽到某種細微的、不像人類發出的摩擦聲,有時在左邊,有時在右邊,有時又好像在頭頂的樹枝上。
她跑丟了鞋子,赤腳踩在冰冷的泥土、碎石和斷枝上,很快就傷痕累累。但她不敢停。天邊漸漸露出了魚肚白,林間的光線稍微亮了一些,但周圍的景物依舊陌生而陰森。
有一次,她腳下一滑,滾下了一個陡坡,渾身撞得生疼,停下來時頭暈眼花。她躺在落葉堆裡,幾乎要放棄。但一閉上眼,車後座上那團黑影和冰冷的觸感就清晰地浮現。她猛地爬起來,繼續向前。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天色完全亮了,太陽升起來,林子裡有了鳥叫聲,但這一切並沒有帶來絲毫安全感。那被窺視的感覺依然存在。
終於,在她幾乎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時,眼前的樹木變得稀疏。她踉蹌著衝出去,腳下是一條略顯寬敞的土路。順著路望去,遠處,在一片晨霧中,隱約出現了幾座低矮房屋的輪廓。
村莊!
希望像一劑強心針,注入她疲憊不堪的身體。她用儘最後的力氣,沿著土路向村莊跑去。
越來越近,她看到了炊煙,看到了在屋外活動的模糊人影。她想喊,卻隻能發出嘶啞的氣音。
村口第一戶人家外麵,有個正在劈柴的老農。王馨瑤幾乎是撲倒在他麵前,衣衫襤褸,滿身汙泥和乾涸的血跡,赤著的雙腳血肉模糊。
“救……救命……”她抓住老農的褲腳,抬起頭,臉上是極致的恐懼和絕望,“有……有鬼……車……後座……”
老農被嚇了一跳,手裡的斧頭差點掉地上。他看清王馨瑤的樣子,尤其是她眼中那種非人的驚恐,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他蹲下身,試圖扶住她:“姑娘?咋回事?你彆急,慢慢說。”
“鬼……在車裡……後座……”王馨瑤語無倫次,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我男朋友……不見了……它……它……”
這時,又有幾個村民圍了過來,看到王馨瑤的樣子,都議論紛紛,麵露驚疑。
老農對其中一個年輕人大聲說:“快!去叫村長來!再去幾個人,順著這姑娘來的路去看看!小心點!”
然後他試圖安撫王馨瑤:“姑娘,彆怕,到村裡就安全了。你先喝口水。”他示意旁邊一個婦人端來一碗水。
王馨瑤顫抖著接過碗,水灑了一半。清涼的水劃過喉嚨,稍微緩解了她的乾渴,但無法驅散那刻骨的寒意和恐懼。
她斷斷續續地,用破碎的語言講述著昨晚的恐怖經曆:拋錨的車,消失的男友,後座上突然出現的東西,那非人的侵犯和冰冷觸感……
村民們聽著,臉上露出難以置信和恐懼的神色。有人覺得她是受了驚嚇胡言亂語,有人則低聲交談,眼神驚疑不定。
不久,村長來了,是個看起來比較沉穩的中年人。他聽完王馨瑤和老農的敘述,眉頭緊鎖。
過了幾小時,那幾個被派去探查情況的年輕人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臉色煞白:“村長!不好了!順著路過去十幾裡地,確實有輛拋錨的小轎車!但是……但是車裡沒人,車旁邊……車旁邊有血!還有……李老四家的二小子,在林子邊發現了這個!”
年輕人舉起一個東西——一塊沾著泥土和暗紅色血跡的手表。王馨瑤一眼認出,那是李宇的手表。
“我們在那附近找了,沒看到李宇的人影。”年輕人聲音發顫,“那地方……邪門得很,感覺陰風陣陣的。”
村長臉色更加沉重,他轉向驚魂未定的王馨瑤,歎了口氣:“姑娘,你說你遇到的那東西……一直在車後座?”
王馨瑤用力點頭,眼淚又湧了出來。
村長沉默了片刻,看了看周圍麵露懼色的村民,緩緩說道:“這條路,還有旁邊那片老林子,是老輩子傳下來的邪性地界。老人們說,以前有個橫死的凶人,怨氣不散,就喜歡藏在過路人的車裡,特彆是走夜路的……專挑落單的,或者……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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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它會‘沾人氣’,用最歹毒的方式。被它沾上的人,就算逃出來,也會帶走黴運,而且……它可能會跟著。”
王馨瑤如墜冰窟。跟著?
“你先在村裡住下,壓壓驚。”村長安排道,“我們已經報警了,警察會來找你男朋友。至於你說的那個……”他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但眼神裡的恐懼是真實的。
王馨瑤被安置在村裡一戶人家。她洗了澡,換了乾淨衣服,但那種冰冷的、被玷汙的感覺仿佛刻在了皮膚上,怎麼也洗不掉。
她不敢獨處,不敢關燈,一閉上眼就是那團黑影和那雙非人的眼睛。
下午,警察來了,記錄了情況,組織人手進山搜索李宇。他們查看了拋錨的車輛,除了發現一些搏鬥痕跡和李宇手表附近的血跡,沒有找到更多線索。王馨瑤的遭遇,由於過於離奇且缺乏證據,警方隻能存疑,重點放在搜尋失蹤人員上。
王馨瑤在村裡待了幾天,等待消息,也等待自己內心的平靜。但恐懼已經生根。她總覺得暗處有雙眼睛在盯著她,即使在相對安全的村子裡,在白天。
搜索毫無結果。李宇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幾天後,王馨瑤的家人趕來,將她接回了城市。她接受了身體治療和心理疏導,但那段經曆成了她無法擺脫的夢魘。
她不敢坐車,尤其是夜間行車,一定會反複檢查後座。任何突然的觸碰、黑暗封閉的空間,甚至類似車裡那種腐敗甜膩的氣味,都會讓她瞬間崩潰。
她努力生活,努力忘記,但有些印記,一旦留下,就是一輩子。
至於那條深山裡廢棄的舊路,和關於“車後座的搭車客”的流言,則在少數知情者和小範圍的探險愛好者中悄悄流傳開來。版
本各異,但核心不變:如果你深夜獨自駕車經過某些不祥的路段,如果車子莫名拋錨,請務必小心你的後座。或許,它並不是空的。有個東西,它不喜歡走路,就喜歡搭個便車。而代價,往往是常人無法想象的恐怖。
都市的怪談簿上,於是又多了一頁用恐懼寫就的、模糊而陰森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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