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半麵妝_短篇鬼語集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1057章 半麵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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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但那畫麵太真切了——左半邊臉,平滑地淡去,空白一片。和槐樹下那個“她”左半邊的“瓷麵”,何其相似!

一種冰冷的、黏膩的恐懼,順著尾椎骨慢慢爬滿全身。那個東西,那個“影缺”,它沒有追著他,沒有出現在他床邊。它隻是被他“看見”了一次,然後,它那種“空”與“缺”的狀態,就像一種無聲的、無法抵禦的“顏色”,開始悄無聲息地“染”上他。從他的感知,他的記憶,他對自我的確認……一點點浸透。

它在讓他,慢慢變得和它一樣“不完整”。

茂林再也無法忍受。他衝進爺爺的房間。老人覺輕,早已坐起,在黑暗中沉默地抽著煙,一點紅光忽明忽滅,映著他溝壑縱橫的臉。

“爺!我看見了!在水裡!我的臉……”茂林語無倫次,渾身發抖。

爺爺靜靜聽他說完,半晌,重重歎了口氣,那歎息裡滿是蒼老和無奈。“還是……‘染’上了。”

“怎麼辦?爺爺,我會不會也變成……變成那樣?”茂林的聲音帶了哭腔。

爺爺磕了磕煙袋鍋:“‘影缺’無魂,驅不了,也送不走。它就是個‘影子’,你越在意,它在你心裡就印得越深,‘染’得越快。”

“那……那就沒辦法了?”

爺爺沉默了一會兒,說:“有。但它無魂,你沒法跟它講理,沒法送。唯一的法子,是讓它‘過’去。”

“過?怎麼過?”

“它因‘見’而生緣,也得把這‘緣’了了。”爺爺的聲音很低,像在說一件極其危險的事,“你得再去見它一次。在同樣的時辰,同樣的地方。但這次,你不能怕,不能逃,不能把它當‘鬼怪’。你就當它是……是老槐樹投在地上的一道有點特彆的影子。你看它,但也隻看它。然後,從它身邊走過去,該乾嘛乾嘛。把這條路,走通。”

“走過去?”茂林的聲音變了調,“從它身邊……走過去?”

“對。走過去。彆停,彆看第二眼,心裡也彆琢磨。就像繞過一棵樹,一塊石頭。你當它不存在,它對你‘緣’就儘了,它那‘空’勁兒,也就‘過’不來了。”爺爺看著他,眼神複雜,“這法子險。萬一你心裡露了怯,腿軟了,停住了,或者忍不住又看了,那‘緣’就纏死了,它就算‘住’進你眼裡了。以後你看什麼,左半邊都可能慢慢是空的。”

茂林如墜冰窟。走過去?從那恐怖的、半邊臉的東西身邊走過去?當它不存在?

可還有彆的選擇嗎?等著自己一點點“丟失”,最終變成一個感知殘缺的怪物?

下一個滿月夜,如期而至。

茂林站在自家院門口,望著西天那輪冰盤似的月亮,手腳冰涼。爺爺給他的獸牙緊緊攥在手心,硌得生疼。他知道,沒有彆的路了。

他一步步朝村西頭走去。腳步虛浮,像踩在棉花上。月色依舊極好,田野、房舍、草垛,都像浸在清涼的水底,輪廓清晰,卻又不真實。老槐樹巨大的樹冠黑沉沉的,在漫天月華下,像一團凝固的墨。

越來越近。

然後,他看見了。

她還在那裡。在老槐樹下,月光最盛處。同樣的靛藍舊衫,同樣的嫻靜站姿,微微仰頭,對著月亮。一半清秀側臉,一半光滑“瓷”麵。

茂林的心臟狂跳起來,撞得肋骨生疼,血液衝上頭頂,又在四肢凍結。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他想轉身逃跑的衝動比上次更強烈。那空白的“瓷麵”在月光下泛著非人的、冷漠的光澤,僅存的右眼幽深如古井。

他死死咬著牙,舌尖抵著上顎,幾乎嘗到鐵鏽味。腦海裡反複回響著爺爺的話:“就當它是一道有點特彆的影子……走過去……彆停,彆看第二眼……”

他挪動腳步。不是走,更像是拖著兩條灌鉛的腿在往前蹭。眼睛看著正前方,看著老槐樹粗壯的樹乾,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個身影。但餘光無法控製,那抹靛藍,那片瓷白,那詭異的、一半存在的輪廓,死死釘在他的視野邊緣。

距離在縮短。十步,八步,五步……

他能感覺到,那“東西”似乎微微動了一下。不是轉身,而是一種極其細微的調整,仿佛將“目光”更準確地聚焦在他身上。那隻幽深的右眼,似乎轉向了他行走的方向。

冰冷的氣息蔓延過來,不是真實的低溫,而是一種存在的“空無”所帶來的寒意,像是靠近了一個能吸收所有聲音、光線和溫度的絕對虛空。

茂林覺得自己左半邊的身體,臉頰,手臂,腿,都開始發麻,發木,仿佛正在一點點失去知覺,變得不像自己的。

他想尖叫,想閉眼,想不顧一切地狂奔。

但爺爺的話再次響起:“心裡也彆琢磨……當它不存在……”

不存在。不存在。不存在。

茂林猛地一低頭,眼睛死死盯住自己腳下的路,盯住月光在泥地上照出的、自己那團顫抖縮短的影子。他什麼也不想,隻想著“走路”這個動作。抬腿,邁步,落地。再抬腿,再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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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很慢,很僵硬,像一具生鏽的提線木偶。

一步,兩步……

他與那個靛藍色的身影,擦肩而過。

那一瞬間,左半邊身體仿佛浸入了冰水之中,那並非刺骨的寒冷,而是一種絕對的、萬籟俱寂的“空”。

沒有觸感,沒有溫度,甚至沒有“存在”的感覺。仿佛那半邊身體,連同其承載的恐懼、思想、乃至生命的一部分,都被那片光滑的“瓷白”悄然吸走,抹平。

他不敢停,甚至不敢呼吸。憑著最後一縷意誌,拖著那半邊“空”的身體,繼續向前挪動。

一步,兩步,三步……

那冰水浸沒般的“空”感,開始消退。極其緩慢地,麻木的左半邊身體,重新感受到了夜風的微涼,腳下土地的堅實,還有自己心臟瘋狂擂鼓般的震動。

他走過去了。

他沒有回頭。一直走到老槐樹的陰影完全落在身後,走到能看見前方村子裡零星如豆的燈火,走到雙腿一軟,幾乎癱跪在田埂上,他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氣,冰冷的空氣湧入肺葉,帶來針紮般的刺痛,卻也無比真實。

冷汗早已濕透了單衣,夜風一吹,冰涼。他癱坐著,良久,才鼓起全身的勇氣,極其緩慢地,扭頭看向身後。

老槐樹下,月光依舊如水銀瀉地。那裡空空如也。隻有斑駁晃動的樹影,和夏夜微涼的空氣。

那個靛藍色的、一半人臉一半瓷麵的身影,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茂林癱坐在田埂上,很久沒有動。直到東方的天際泛起魚肚白,第一縷天光艱難地刺破黑暗,稀釋了濃稠的月光,他才感覺凍僵的血液重新開始流動,力氣一絲絲回到身體裡。

他踉蹌著站起身,回頭最後望了一眼那棵在晨霧中漸漸顯露出蒼老輪廓的老槐樹。它靜默地立在那裡,和過去無數個清晨一樣,仿佛昨夜樹下那令人魂飛魄散的一幕,隻是夢魘在極度恐懼中產生的幻影。

但他知道,不是。

回到家裡,爺爺坐在門檻上,煙袋鍋已經熄了。看到茂林的模樣,老人什麼也沒問,隻是長長地籲出一口氣,那氣息裡帶著一夜未眠的疲憊,和某種如釋重負的沉重。

日子似乎真的恢複了正常。茂林不再丟三落四,不再出現聲音的錯覺,照鏡子時,鏡中人的臉龐左右對稱,清晰分明。

那夜的經曆,像一道深深勒進肉裡的傷疤,疼痛漸漸麻木,但疤痕永在。隻是偶爾,在某個月色格外明朗的夜晚,他從睡夢中驚醒,會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左臉,確認觸感的完整。然後,他會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遠處那棵在月光下沉默舒展的老槐樹。

它依然在那裡,濃蔭如蓋。夏夜納涼的人依舊不敢在月圓時靠近,關於它的種種模糊禁忌,依舊在人們的口耳相傳和眼神交彙中默默流淌。

但茂林知道,他穿過了一場無聲的、關於“存在”與“缺失”的侵蝕。那“半臉”的“影缺”或許真的隻是一道偶然凝結的、無心的“印象”,但它所代表的那種“空”,那種對完整性的緩慢剝離,卻比任何張牙舞爪的鬼怪都要貼近恐懼的本質。

真正的恐怖,或許從來不是青麵獠牙的驟然顯現,而是意識到“自我”這座看似堅固的城池,其基石可能在月光下悄然沙化,而你對此無能為力。

你曾與那片吞噬一切的“瓷白”擦肩而過,僥幸逃開,但從此,你深知萬物皆有裂痕,而光,正從那裡滲入,亦從那裡溜走。你帶著這裂隙的記憶活著,在每一個月明之夜,聆聽寂靜,而那寂靜,已有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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