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不是圖案。是活物。是一種寄生在屍體裡、會“移動”、會“成長”的可怕東西。而且,它在擴散,從一具屍體,到另一具……
它現在,需要新的宿主嗎?活人?
這個念頭讓陸明不寒而栗。
第四天晚上,陸明在辦公室研究照片到深夜,回家時已快淩晨。屋裡黑著燈,王芳大概睡了。他輕手輕腳去浴室,打開燈。
鏡子裡的人眼窩深陷,憔悴不堪。他脫下襯衫,扔進臟衣簍,轉身準備淋浴。
動作定格。
在他左側腰後,平時自己看不到的位置,皮膚上,多了一道東西。
一道極細的、暗紅色的線。很短,隻有一兩厘米,微微彎曲,像個剛剛萌芽的邪惡逗號,嵌在他的皮膚下。
陸明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間凍住了。他僵硬地扭過頭,用手摸向那裡。皮膚光滑,沒有凸起,但那道紅線的顏色,在浴室燈光下,清晰刺眼。他用指甲狠狠摳了一下,皮膚傳來痛感,紅線沒有任何變化,它長在裡麵。
什麼時候?怎麼染上的?碰了那女屍?還是後來在解剖室……那東西跑了,難道……不止一條?
無邊的恐懼攥緊了他的心臟。他想起那些被掏空的屍體。這東西,會往身體裡鑽?會吃空內臟?他仿佛已經感到皮膚下有細微的、冰涼的蠕動感,從那個紅點開始,向四周細微地擴散、紮根。
“看什麼呢?大半夜不睡覺。”王芳睡眼惺忪地出現在浴室門口,隻穿了件吊帶絲裙,沒穿內衣。
陸明猛地扯過毛巾圍在腰上,擋住後腰:“沒什麼,洗澡。”
“神叨叨的。”王芳走過來,從後麵抱住他,手在他腹部滑動,往下探,“一起洗?”
陸明此刻哪有心情,恐懼和一種莫名的、被汙染的感覺讓他煩躁又厭惡。他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甩開:“彆碰我!”
“陸明!”王芳火了,“你他媽到底怎麼回事?外麵有人了是吧?碰都不讓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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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彆碰我!”陸明聲音提高,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和戾氣。
“呸!誰稀罕!”王芳狠狠推了他一把,怒氣衝衝回臥室了。
陸明鎖上浴室門,背靠冰冷的瓷磚滑坐在地上。他顫抖著手,再次摸向腰後。那紅線,似乎……比剛才更明顯了一點。不是錯覺。它在長。它在他身體裡。
他會變成外麵那些空殼屍體。被從裡麵吃光,皮膚上留下一個完整的、邪惡的圖案,然後那東西再跑掉,去找下一個。
不。不能坐以待斃。
一個瘋狂的念頭冒出來。他猛地站起身,眼神變得駭人。
王芳在生悶氣,迷迷糊糊快睡著時,聽到陸明出了浴室。他沒進臥室,而是去了廚房。過了一會兒,傳來翻找東西的輕微響聲。
她懶得理。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她感覺陸明上了床,在她身邊躺下,異常安靜。
又過了一會兒,一隻手搭上她的腰,很涼。
“彆碰我。”她嘟囔,扭了扭身子。
那隻手沒拿開,反而慢慢往上移,動作有些僵硬。王芳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陸明的手有這麼涼嗎?而且,這觸感……怎麼濕漉漉的?
她睜開眼,借著窗外微弱的路燈光,看向身邊的陸明。
陸明側躺著,麵對她,眼睛睜得很大,直勾勾地看著她,在黑暗裡泛著一種詭異的光。他臉色慘白得像紙,額頭全是冷汗。
“你……你怎麼了?”王芳嚇了一跳。
陸明沒回答,隻是嘴角極其緩慢地扯動了一下,不像笑,像個抽搐。他的手從她腰間滑到後背,用力把她往自己懷裡摟。他的身體也在發顫,冷得不像活人。
“陸明?你說話啊!彆嚇我!”王芳真的怕了,想推開他,卻被他摟得更緊。她聞到他身上傳來濃烈的血腥味,還有那股熟悉的來自停屍房的陰冷氣息,此刻濃烈得讓她作嘔。
“幫我……”陸明終於開口了,聲音嘶啞得像破風箱,氣息噴在她耳朵上,帶著血腥味,“它在我身上……幫我弄掉……”
“什麼?弄掉什麼?你哪裡受傷了?”王芳驚慌地摸向他身上,入手一片濕滑粘膩。她猛地抽回手,手上沾滿了暗紅的、溫熱的液體。
是血。
“在背後……腰上……”陸明的聲音越來越弱,身體卻把她箍得死緊,仿佛她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或者……彆的什麼。“切開……把它挖出來……快……”
王芳魂飛魄散。她掙紮著扭過頭,看向陸明後背。借著昏暗的光線,她看到陸明後腰處,衣服被割開了一個大口子,下麵皮肉翻卷,鮮血正是從那裡不斷湧出,浸透了床單。而在那傷口中心,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微微蠕動,暗紅色,細長……
是那條紅線!它不再隻是皮膚下的紋路,它的一端,已經從陸明的皮肉裡“長”了出來,像一條惡心的紅色蟲子的頭,正在血泊中輕輕扭動!而陸明的皮膚下,以傷口為中心,蔓延開一片蛛網般的暗紅細線,像根須,正在往他身體更深更廣處紮去!
“啊……!!!”王芳發出淒厲的尖叫,用儘全身力氣猛地蹬開陸明,連滾帶爬摔下床。
陸明被她蹬得翻過身,仰麵躺著,眼睛依舊瞪得極大,望著天花板,嘴唇翕動:“挖掉……求你了……趁它還沒鑽進去更深……挖掉……”
王芳癱軟在地,渾身抖得像篩糠,看著床上像個血人似的丈夫,和那在他皮肉裡蠕動的可怕紅線,無邊的恐懼和惡心淹沒了她。她連滾帶爬衝出臥室,抓起客廳電話,手指哆嗦著按下了報警號碼。
警察和救護車趕來時,陸明已經因失血過多昏迷。他被緊急送往醫院。王芳語無倫次,警察在臥室床上看到大量血跡,以及一把帶血的水果刀——顯然是陸明自己從廚房拿的,他想自己動手,但可能下不了手或者無法完成,轉而求助妻子。
陸明被搶救過來,但情況古怪。他後腰的傷口是自己切的,很深,差點傷到腎臟。醫生在清創時,發現傷口周圍的組織有些異常,有些細小的、半透明的纖維狀物混在肌肉和筋膜裡,像奇怪的寄生蟲,但又與任何已知生物不符。
它們似乎已經死了,隨著壞死組織一起被清除。醫生無法解釋這是什麼,隻能記錄在案。
更奇怪的是陸明本人。他醒來後,對事發經過記憶模糊,隻反複說“有東西”、“在身體裡”、“要弄出來”。精神科醫生認為他可能因長期接觸屍體和工作壓力,產生了嚴重的妄想和自殘傾向。他被轉入了精神科病房觀察。
那具最初的女屍和後續幾具屍體,在陸明出事後的幾天內,相繼被秘密轉運到更高級彆的生物研究機構,從此再無公開消息。連環空心屍案成了懸案,對外宣稱仍在調查,但內部逐漸冷處理,檔案被加密。
王芳和陸明離了婚。她受不了,一閉眼就是那晚血腥恐怖的畫麵和那條扭動的紅線。她很快搬了家,換了城市。
陸明在醫院住了很久。腰上的傷口愈合了,留下一道猙獰的疤。皮膚下再也沒有出現過紅線。醫生認為他“康複”了,儘管精神還有些萎靡。他被調離了法醫崗位,做了文職。
隻有陸明自己知道,事情沒有結束。每當深夜,尤其是他獨自一人時,偶爾會感到後腰傷疤深處,傳來一絲極其細微的、若有若無的麻癢,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最深處蜷縮著,沉睡著,等待下一次蘇醒的時機。他再也不敢看自己的後背。
而關於城市地下管道、偏僻橋洞、或是深夜無人的街角,偶爾會出現一具被掏空內臟的屍體的都市怪談,開始在小範圍內悄悄流傳。據說,那些屍體皮膚上,都有著無法解釋的、妖異美麗的紅色紋路。隻是,見到紋路的人很少,因為一旦有活人靠近,那些紋路就會消失不見。
沒人知道那是什麼。也許,它從未離開,隻是換了一種方式,潛伏在城市的陰影裡,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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