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我坐在原地,右手懸在半空。那根從耳洞裡鑽出的銀線微微晃動,像一根細針紮進風裡。
教室門被推開的聲音傳來時,我還沒反應過來。腳步很輕,拖著濕漉漉的痕跡靠近。是陸綰綰。她蹲下來,把八音盒放在地上,盒子邊緣還沾著泥水。
“你沒事吧?”她問。
我沒說話。右耳的銀線突然震了一下,頻率和八音盒內部的某種東西重合了。這不是巧合。阿絮留下的感知還在運作,它在警告我。
我想站起來,但身體僵了一瞬。就在這個瞬間,八音盒炸開了。
碎片飛濺,一股黑色的沙塵猛地衝向天花板,又緩緩落下。那些沙不是普通的粉末,每一粒都帶著冰冷的重量,飄在空中不散。
我伸手去抓一把黑沙。
手掌剛碰到,眼前就變了。
我看不見教室,看不見陸綰綰,也看不見自己。我看到的是無數個房間,無數個祭壇,無數個我跪在地上,頭低著,後頸露出金屬接口。機械義眼從頭頂降下,嵌入顱骨,瞳孔泛起金光。每一個時空的終點都是這樣——我成為新的觀測者,替南宮熾維持係統運轉。
這些不是未來的可能。
是已經被寫定的結果。
我鬆開手,黑沙從指縫滑落。掌心留下一道灰痕,像是被火燒過。
“你怎麼了?”陸綰綰抓住我的肩膀,聲音發抖,“你說句話啊!”
我轉頭看她。她的手指扭曲著,指甲縫裡不再有銀粉滲出,而是慢慢流出細小的血珠。她自己沒察覺,隻是盯著八音盒的殘骸,眼神空了。
“我用了三次……”她喃喃說,“每次倒流都付出記憶,可為什麼還是走到這一步?”
我沒有回答。但現在我知道了。時間回溯從來就沒真正啟動過。南宮熾給她的能力是個假象,三次機會是陷阱,讓她以為還能改變什麼,實際上所有路徑都被鎖死了。她的每一次嘗試,都在為係統提供數據,用來完善對我的控製模型。
她不是在修正時間。
她是在喂養它。
我低頭看地上的黑沙。它們開始聚攏,朝著某個方向移動,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謝無涯說過,當所有變量歸一,時間就會停止流動。
現在,那一刻來了。
教室門再次被撞開。這次力道更大,門板砸在牆上彈回來。謝無涯站在門口,左手握著玄鐵劍的劍尖,鮮血順著劍刃往下滴。他的臉色白得嚇人,呼吸斷斷續續。
他一句話沒說,直接走過來,把劍橫在我麵前。
血滴落在黑沙上。
一滴,兩滴。
沙子接觸血液的瞬間,地麵浮現出一道紋路。紅色的線條迅速延展,勾勒出一個完整的符號。它不像任何已知的文字,但我能讀懂——“現在改變過去”。
空氣裡響起一聲極輕的響動,像是玻璃融化的聲音。
我抬頭看向校長室的方向。雖然看不見,但我能感覺到。觀測之眼的機械義眼正在溶解。它的結構承受不住這個符文的力量。規則被打破了。不是靠預知,不是靠逃避,而是用現在的行動,直接篡改已經發生的軌跡。
陸綰綰癱坐在牆角,看著地上的符文,嘴唇動了動:“這不可能……係統不會允許……”
“它已經發生了。”我說。
我伸出手,指尖碰觸符文邊緣。一股熱流順著神經往上竄,識海中的核心輕輕震動。母親留下的密碼開始旋轉,與符文產生共鳴。這一刻,我不是被動地看著結局降臨。我可以插手。
我能改。
謝無涯靠著門框站穩,右手鬆開劍柄,任由劍垂下。他的手掌幾乎被劍尖貫穿,血順著指縫往下淌。但他沒有叫痛,隻是看著我。
“你還記得奶茶的事嗎?”他忽然問。
我一頓。
“你說怨氣值可以換奶茶。”他咳了一聲,“我攢了七十二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