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祭壇上,手還按著裂開的石麵。身體不再發虛,呼吸穩了,心跳也回來了。左眼的光變了,不再是冷的銀色,而是像黃昏落進水裡的那種金。我能看見東西不一樣了,不是看人,也不是看牆,是看到那些看不見的線,在空中飄著,連著每一根倒下的青銅柱。
謝無涯動了一下。
他撐著地,慢慢坐起來,胸口那根楔子還在顫。他的臉很白,嘴唇沒血色,說話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你還差最後一步。”
我沒回頭,隻問:“什麼?”
“係統沒死。”他說,“它隻是停了。等下一波實驗開始。”
我閉了下眼。確實,我能感覺到地下有動靜,像是機器還在轉,等著重啟。
他咳了一聲,抬手摸向胸口的楔子。手指剛碰到金屬,血就順著指縫流下來。他咬著牙,猛地一拔。
“啊——”
那一聲悶叫在空蕩的遺跡裡撞了一下。他整個人晃了晃,差點栽倒。可那隻手沒鬆,反而把碎片舉了起來。
三塊殘片浮在空中,慢慢轉動,拚成六個字:新規則由你書寫。
光從那幾個字裡炸出來,直衝我眼睛。我本能想躲,但身體沒動。那道光直接鑽進左眼,像鑰匙插進鎖孔。
一瞬間,我知道了。
不是誰創造了係統,是係統自己長出來的。它要的從來不是最強的學生,不是最狠的殺手,也不是最聰明的學霸。它要的是一個能看穿它的人。
e級不是廢柴評級,是篩選機製。隻有能力無法被歸類、無法被複製的存在,才能跳過它的監控。聽懂鬼語,讓鬼替我寫作業,這些事在係統眼裡都是亂碼。它讀不懂,所以判我為最低等級。但它不知道,正因為我“不合格”,我才不會被它同化。
母親不是第一個失敗者。她是第一個成功逃出循環的人。她用自己的死,把我推到了這裡。
而所有被吞掉的名字,所有刻在青銅柱上的學生,都不是犧牲品。他們是測試數據。係統用二十年時間,一遍遍重置,隻為找出那個能打破規則的變量。
那個人是我。
我睜開眼時,第一根青銅柱開始冒煙。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每一道斷裂的柱子裡,都飄出影子。有的穿著舊校服,有的披著白大褂,有的手上還抓著筆。他們不說話,也不停留,隻是緩緩升向海麵。
謝無涯坐在地上,喘得很重。他低頭看著手裡最後一片楔子,邊緣已經發黑。
“這東西,本來是用來綁定宿主的。”他聲音低下去,“現在,它該換了主人。”
他把手伸過來,把那片殘鐵遞到我麵前。
我沒有馬上接。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他問。
我點頭。“你一鬆手,係統就會把你當成異常數據清除。”
他笑了笑,嘴角有點歪。“早就該清了。我這個容器,早就裝不下這些東西了。”
我說:“你不一定要這麼做。”
“但我必須做。”他說,“我不是來守護係統的,我是來結束它的。封魔係統選我,不是因為我是謝家少主,是因為我體內有二十四個失敗者的記憶。他們沒能贏,但我可以幫你走完最後一步。”
他把殘片往前送了送。
我伸手去拿。
指尖碰到金屬的瞬間,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不大,但很穩。
“答應我一件事。”他說。
“你說。”
“彆回頭。不管聽到什麼聲音,不管看到誰出現,都彆回頭。走下去就行。”
我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