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沙漠邊緣,氣溫五十二度。
運輸機降落在臨時開辟的沙地跑道上,艙門打開時熱浪撲麵而來,像一頭無形的巨獸將人吞噬。宋墨涵剛踏出艙門就感到一陣眩暈——從零下四十二度到零上五十二度,近百度溫差讓她的身體發出警報。
“慢慢適應。”顧錦城扶住她的手臂,遞過準備好的電解質水,“小口喝。”
遠處,三輛沙漠塗裝的裝甲車揚起沙塵駛來。領頭車上跳下一個戴著護目鏡的瘦高男人,作戰服上繡著法國外籍軍團的徽章。
“顧隊長?我是勒克萊爾,沙漠小隊指揮官。”他的英語帶著濃重法語口音,與顧錦城敬禮後快速彙報,“陳宇——陳雨的哥哥,目前狀況不穩定。碎片嵌入腰椎神經叢,我們嘗試過穩定,但……”
他拉開裝甲車後門。簡易醫療床上躺著一個男人,三十多歲,麵容與陳雨有七分相似,但此刻因痛苦而扭曲。他的下半身蓋著毯子,但宋墨涵一眼就看出不對勁——腿部肌肉已經出現萎縮跡象。
“癱瘓多久了?”她戴上手套開始檢查。
“發現時已經三天。但根據碎片能量回溯,實際嵌入時間可能超過兩周。”勒克萊爾調出平板上的數據,“他原本是軍醫,三個月前在執行任務時失蹤。我們以為他死了,直到一周前探測到這裡的異常能量波動。”
顧錦城查看周圍地形:幾頂沙色帳篷,簡易防禦工事,遠處是連綿的沙丘。這裡曾經是法國殖民時期的哨站,如今隻剩下半埋在沙中的石牆。
“安全情況?”
“不穩定。”勒克萊爾指向東南方向,“五十公裡外有新黎明組織的活動痕跡。他們應該也在找陳宇——碎片宿主對掠奪型節點有天然的吸引力。”
宋墨涵完成了初步檢查,臉色凝重:“碎片壓迫了腰椎的神經根,導致下肢運動和感覺功能喪失。但更嚴重的是,它正在向脊髓上方移動,如果到達胸椎區域,會影響呼吸肌。”
“能手術嗎?”顧錦城問。
“需要精密的環境和全套神經外科設備。這裡……”宋墨涵環視簡陋的野戰醫院,“連無菌手術室都達不到標準。”
通訊器響起,是趙明遠從昆侖基地發來的加密頻道:“隊長,我分析了西伯利亞團隊傳回的數據。謝爾蓋他們的穩定方法可以遠程輔助——如果我們能建立四節點能量共鳴,或許能暫時凍結碎片的移動,爭取轉運時間。”
“哪四個節點?”
“你、宋醫生、謝爾蓋團隊中的兩人,再加上……”趙明遠停頓,“陳雨。她正在趕來的運輸機上,還有四小時到達。她的能量特征與陳宇有親緣共鳴,能增強穩定性。”
顧錦城與宋墨涵對視:“四小時,碎片會移動多少?”
宋墨涵計算:“以目前速度,會上升到第十二胸椎,距離影響呼吸還有三個椎體的安全距離。但這是理想情況,如果碎片突然加速——”
“那就賭一把。”顧錦城下令,“勒克萊爾,加強防禦,建立三層警戒圈。宋醫生,準備臨時手術方案。虎子——”他看向剛剛從另一輛車上下來的壯漢,“你負責宋醫生的安全,寸步不離。”
虎子咧嘴:“放心吧隊長,除非我死——”
“誰都不準死。”顧錦城打斷他,“這是命令。”
沙暴在傍晚時分來臨。
起初隻是天邊的一片黃雲,半小時後便吞沒了半個天空。狂風裹挾著沙粒擊打在帳篷上,發出暴雨般的劈啪聲。能見度降至十米以內,所有電子設備都受到靜電乾擾。
醫療帳篷內,宋墨涵在便攜手術燈下工作。她已經為陳宇建立了臨時椎管減壓係統,用微導管引流神經周圍的積液,但這隻是權宜之計。
“他的生命體征在下降。”護士報告,“血壓9060,心率120。”
“輸血,o型陰性,先輸400毫升。”宋墨涵頭也不抬,“顧隊長,能量共鳴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顧錦城看著戰術平板上的倒計時:“陳雨的飛機遇到沙暴,繞路了。預計還要兩小時。”
“等不了。”宋墨涵看向監測儀,碎片的位置又上升了2毫米,“我需要你現在就連接謝爾蓋團隊,嘗試三節點共鳴。我可以用醫療能量作為第四極臨時替代。”
“風險?”
“我的能量沒有攻擊性,最壞情況是共鳴失敗,不會反噬。”宋墨涵已經摘下手套,露出雙手——她的指尖開始泛起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是她獨特的醫療型能量顯現,“但在共鳴期間,我不能中斷,需要你全程保護。”
顧錦城握住她的手:“你知道我會的。”
通訊建立。全息投影中出現了謝爾蓋和安娜的身影,他們已經在昆侖基地的能量調節室中。
【我們準備好了。】謝爾蓋的意識傳來,【但必須提醒你們,三節點共鳴極不穩定,可能引發能量渦流。】
“陳宇等不了了。”宋墨涵將手放在陳宇的額頭,另一隻手與顧錦城相握,“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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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錦城閉上眼睛,在連接深處找到那個平衡點——他狂暴的戰鬥能量,宋墨涵溫和的醫療能量,謝爾蓋團隊的穩定守護能量。三種截然不同的頻率需要同步,就像讓三顆不同轉速的行星運行在同一個軌道上。
第一次嘗試,能量場劇烈波動,帳篷內的金屬器具開始震顫。
“頻率差0.3赫茲。”宋墨涵在醫療視角下感知得更精細,“顧錦城,把你的能量輸出降低百分之五。謝爾蓋,提高百分之三。”
調整。第二次嘗試,波動減弱,但還未達到共鳴。
沙暴在此時達到頂峰。帳篷的一根支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固定繩在狂風中崩斷一根。虎子用身體頂住搖晃的支架:“隊長,帳篷要塌!”
“繼續!”顧錦城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他的額頭滲出汗水——維持能量平衡的同時還要分心關注外界環境,這對任何人都是極限挑戰。
宋墨涵突然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將更多的醫療能量注入連接,但不是為了共鳴,而是為了……引導。
“跟著我的節奏。”她在意識裡對顧錦城說,“還記得在戈壁,你教我跳的那支舞嗎?沒有音樂,隻有心跳。”
顧錦城想起來了。那個夜晚,在臨時營地的篝火旁,他教這個從未跳過舞的女醫生跳最簡單的華爾茲。她說她跟不上節奏,他就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跟著這裡跳。心跳就是音樂。”
現在,宋墨涵在連接中重現了那個節奏。咚,咚,咚。穩定,有力,生命的節拍。
奇跡般地,三種能量開始跟隨這個節奏。顧錦城的狂暴被馴服,謝爾蓋團隊的沉穩被激活,而宋墨涵的醫療能量成為兩者之間的橋梁。
共鳴達成。
金色的能量場籠罩整個醫療區,碎片的光芒明顯黯淡,移動停止了。
“成功了!”護士驚呼。
但宋墨涵的臉色卻突然蒼白如紙。她作為橋梁承受了巨大的能量負荷,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宋醫生!”顧錦城想要中斷連接。
“彆停……”宋墨涵咬牙,“維持……至少三十分鐘……讓神經恢複……”
“你會撐不住的!”
“那就……讓我靠著你……”她的身體開始搖晃,“你答應過……要當我婚禮上的……儀仗隊……”
顧錦城單手將她攬入懷中,另一隻手維持能量輸出。他能感覺到她的生命力在緩慢流失——她在用自己作為代價,換取陳宇的生機。
“謝爾蓋,有沒有辦法減輕她的負荷?”顧錦城在意識中急問。
【有,但風險很高。】安娜回答,【我們可以嘗試能量分流,將一部分負荷轉移到我們這裡。但我們的能量已經所剩不多,如果過度消耗,可能會……】
“會怎麼樣?”
【失去碎片維持,我們的身體會迅速老化。】謝爾蓋平靜地說,【但尼古拉已經安全,我們的使命完成了。用三個老人的剩餘生命,換一個年輕醫生和一個戰士的未來,這是值得的交易。】
“不行!”宋墨涵突然在連接中喊道,“謝爾蓋,安娜,你們已經守護了三十七年……該休息了。我能撐住,我……”
她的話戛然而止。監測儀發出尖銳的警報——不是陳宇的,是她自己的。心率飆升至160,血壓驟降。
能量過載。
顧錦城做出決定。他做了一件任何人都沒想到的事——他將自己的能量反向輸入宋墨涵體內。
“你在乾什麼?!”宋墨涵在意識裡掙紮,“這樣你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