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寧二年歲末,汴京的寒冬凍不住輿論的沸騰。
禦史舒亶那震徹紫宸殿的“六問”,猶如一塊巨石投入沉寂多年的潭水,在朝野間激起了千層浪。
本已休假的太學生、各部中低層官員、乃至市井有識之士,無不在茶樓酒肆、書院客舍中激烈辯論。
支持者謂之“警世良言”,反對者斥為“沽名釣譽”、“動搖國本”。
這場輿論風暴的高潮,發生在那座象征著帝國未來英才薈萃之所——太學的門前。
幾名深受守舊大儒影響、以“衛道”自居的太學生,年輕氣盛,聽聞舒亶的言論後,憤懣難平。
他們認定舒亶是“曲解聖道、媚上求榮”的“無恥之徒”,竟相約前往禦史台官廨附近,意圖當麵詰難,欲“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一日,風雪稍駐,天色微明。舒亶正從禦史台出來,準備入宮奏事,便被這幾名青衫博帶的太學生攔在了街口。
周圍很快聚攏了眾多士子、官員和百姓,圍得水泄不通,皆知有好戲上演。
為首的太學生趙姓士子,手持書卷,昂然質問道:
“舒禦史!爾日前朝堂之言,標新立異,詆毀先賢!
我輩讀聖賢書,隻知華夷之辨,尊王攘夷!
爾斤斤於邊陲小利,妄言製度韌性強弱,豈非舍本逐末,與民爭利之小人行徑?此舉將禮義廉恥置於何地?”
圍觀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附和之聲,多是守舊一派。
舒亶聞言,停下腳步,目光掃過這群年輕而激動的麵孔,非但沒有動怒,反而露出一絲近乎悲憫的冷笑。
他整了整官袍,立於台階之上,聲若洪鐘,竟在這太學門前,公開答辯起來。
他深知,此戰關乎話語權,必須在對方最引以為傲的“道統”高地上,將其徹底擊潰。
“爾等問得好!”
舒亶聲音清越,壓下了現場的嘈雜:
“爾等既讀聖賢書,那我且問爾等:孔子周遊列國,所憂者何?孟子辯於齊梁,所爭者何?”
這一問,石破天驚,直指核心。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舒亶自問自答,聲震四野:
“答曰:憂道之不行,爭義之所在也!
是故聖人畏天命,悲人窮,棲棲遑遑,若求亡子於道路,未曾有一日安居於‘禮’之虛文而忘天下實禍也!”
注解:他開篇就搶奪了“道統”解釋權,將孔子、孟子定義為積極入世、解決實際問題的行動者,而非空談道德的腐儒。這一定位,瞬間將守舊派置於“偽儒”的尷尬境地。)
緊接著,舒亶話鋒如刀,直刺當下士林痼疾:
“反觀今之所謂‘君子’,口誦孔孟,動必稱三代。
見百姓流離,則曰‘此有司之事’;聞邊關告急,則雲‘此乃戎狄之性’!
終日高談‘仁義’而不知民瘼,坐論‘心性’而不察兵危。
試問,此真孔孟之遺意乎?吾甚惑之!”
注解:他描繪了一幅“鴕鳥式”的士大夫畫像,將其不作為的行徑與孔孟的奔波勞碌形成鮮明對比,發出靈魂拷問。)
麵對對方“華夷之辨”的指責,舒亶祭出儒家經典,反戈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