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王翦坐在案後,目光如炬,“你運的是什麼?從哪裡運過來的?誰讓你運的?老實交代,可饒你一命;若是敢撒謊,就把你扔到汾水裡,喂魚!”
那漢子嚇得渾身發抖,連忙磕頭道:“大人,小人說!小人說!我們運的是鐵礦砂,從漠北來的,是一個姓趙的大人讓我們運的,說要運到晉陽的塢堡裡,給魏老板。那姓趙的大人說,這些鐵礦砂是用來做‘祭器’的,能保佑太原郡太平。”
“姓趙的大人?”王翦追問,“他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的?”
“小人不知道他的全名,隻知道他是鹹陽來的,身邊的人都叫他‘趙客’,還說他是宮裡的人。”漢子哆哆嗦嗦地回道,“他給了魏老板很多錢,還說要是有人查,就說是運糧的。而且,我們經過頻陽的時候,守城的士兵根本沒檢查,直接就放行了,好像早就收到了通知。”
頻陽的守兵沒檢查……王翦的臉色沉了下來。頻陽是他的封地,守城的士兵都是他王家的舊部,除非有他的手令,或者是鹹陽來的大人物打招呼,否則絕不會輕易放過可疑的商隊。這個“趙客”,能讓他的舊部放行,顯然身份不簡單。
“你說的鐵礦砂,裡麵是不是摻了隕鐵磁石?”王翦又問。
漢子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小人不知道什麼是隕鐵磁石,隻知道那些鐵礦砂裡,有一些銀白色的細粒,摸起來滑滑的,而且能被磁石吸住。魏老板說,那些細粒是‘神物’,不能丟。”
果然是隕鐵磁石。王翦心中的疑慮越來越重。這個“趙客”,很可能是趙高的人——趙高就姓趙,而且一直在宮裡培植勢力,和匈奴人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他讓魏無傷運漠北的鐵礦砂,還摻著隕鐵磁石,又借著雨水灑在晉陽,製造“血雨”的異象,到底是想做什麼?
“李工,”王翦看向一旁的李墨,“隕鐵磁石除了做祭器,還能用來做什麼?”
李墨想了想,道:“隕鐵磁石比尋常的鐵更硬,還能吸鐵,若是用來做兵器,會比普通的鋼刀更鋒利。而且,匈奴的巫醫還會用它來做巫蠱,說能通過磁石影響人的心智……不過這些都是謠言,末將沒見過。”
巫蠱?影響心智?王翦的腦海裡閃過之前在狼穀遇到的匈奴巫蠱草人,還有在鹹陽聽到的“白虎噬主”的預言。難道這個“趙客”,是想借著血雨和隕鐵磁石,製造“天罰”的假象,動搖秦軍的軍心,甚至影響嬴政的判斷?
“你去把王賁叫來。”王翦對親兵道。王賁是他的兒子,這次跟著他滅趙,負責統領中軍,做事沉穩,很有主見。
不多時,王賁走進帳內。他剛從城外的軍營回來,甲胄上還帶著風塵,“父親,叫我來有何事?”
“你立刻回一趟頻陽,”王翦道,“去查最近一個月,有沒有鹹陽來的官員去過頻陽的守城兵營,尤其是和趙高有關的人。另外,去魏無傷的老家查一查,看看他和韓國的舊貴族,還有匈奴人有沒有往來。記住,行事要隱秘,彆打草驚蛇。”
王賁點頭:“兒子明白。父親放心,我一定查清楚。”
“還有,”王翦叫住王賁,眼神嚴肅,“若是遇到危險,不要硬拚,先把消息傳回來。這次的事情不簡單,背後可能牽扯到宮裡的人。”
王賁應了一聲,轉身離去。帳內,王翦看著案上那袋暗紅色的鐵礦砂,又看了看窗外依舊淅淅瀝瀝的小雨——雨已經變成了透明色,但地上的積水還是帶著淡淡的赤痕,像一道道凝固的血。
他知道,這場“血雨”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晉陽恐怕不會太平了。而那個躲在幕後的“趙客”,還有他背後的人,很快就會露出真麵目。
【四:蒙山塢堡藏陰謀】
又過了兩日,王賁從頻陽回來了。他帶來的消息,印證了王翦的猜測。
“父親,查到了!”王賁走進帳內,臉色凝重,“頻陽守城的校尉說,一個月前,有一個自稱‘趙客’的人拿著趙高的手令,去了兵營,說要讓三支‘運糧’商隊通行,還說這是‘宮裡的意思’,讓校尉不要檢查。校尉不敢違抗,就放行了。另外,魏無傷的老家在韓國的新鄭,他的叔叔以前是韓國的太仆,和楚國的昌平君有過往來,韓亡後,魏無傷就一直和楚國的舊貴族有聯係,還偷偷和匈奴的商人做過生意。”
趙高的手令,昌平君的舊部,匈奴的商人……這些線索串在一起,王翦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趙高一直想在朝中擴大勢力,而昌平君是楚國人,一直對秦國滅楚心懷不滿,匈奴又想趁著秦國滅趙的間隙侵擾邊境。這三股勢力,很可能勾結在了一起,想借著漠北的鐵礦砂和隕鐵磁石,在太原郡製造混亂,動搖秦國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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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傷的塢堡裡,現在有多少人?”王翦問。
“末將讓斥候去查了,塢堡裡有一百多號人,都是魏無傷招募的死士,手裡拿著匈奴的彎刀和秦國的弩機,戒備很嚴。”王賁回道,“而且,末將還發現,最近有不少楚國的舊貴族子弟,偷偷進了塢堡,不知道在做什麼。”
“看來,他們是想在晉陽搞點動靜。”王翦冷笑一聲,“借著血雨製造天罰的假象,再讓楚國的舊貴族煽動太原郡的百姓造反,同時讓匈奴人在邊境施壓,裡應外合,打亂我們滅趙的計劃。”
“父親,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直接派兵去抄了魏無傷的塢堡?”王賁問。
王翦搖了搖頭:“不行。我們現在沒有證據證明魏無傷和趙高、昌平君勾結,若是貿然出兵,隻會打草驚蛇,還會讓趙高抓住把柄,說我們擅自動用兵權,欺壓百姓。而且,我們還不知道他們具體的計劃,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動手。”
“那我們就這樣看著?”王賁有些著急。
“當然不是。”王翦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指著晉陽城西的蒙山,“蒙山腳下有一條小河,是塢堡的唯一水源。我們可以派人去上遊,把河水截斷,就說最近天旱,要引水灌溉農田。塢堡裡的人沒了水,肯定會出來找水,到時候我們再趁機把他們一網打儘,還能順藤摸瓜,找出背後的人。”
王賁眼前一亮:“父親這個主意好!既不會打草驚蛇,又能把他們引出來。”
“另外,”王翦又道,“你去請蒙恬將軍派一支騎兵過來,埋伏在蒙山的兩側,防備匈奴人趁機偷襲。魏無傷和匈奴人有聯係,很可能會請匈奴人來幫忙。”
王賁領命而去,很快就安排好了人手。秦軍的工兵趁著夜色,悄悄到了蒙山腳下的小河上遊,用沙袋堵住了河道。第二天一早,塢堡裡的人就發現沒水了,一個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魏無傷站在塢堡的城牆上,看著乾涸的河床,臉色鐵青。他身邊的一個楚國土子沉聲道:“魏公,肯定是秦軍乾的!他們肯定發現了我們的計劃,想斷我們的水,逼我們出去!”
“慌什麼!”魏無傷強作鎮定,“我們還有備用的水井,能撐個三五日。等趙客大人帶著匈奴的援兵到了,我們再裡應外合,拿下晉陽!”
可他不知道,王翦早就派了斥候盯著塢堡的水井。到了第三日,塢堡裡的水井也快見底了,魏無傷的手下一個個口乾舌燥,連握刀的力氣都快沒了。
“魏公,不行了!弟兄們都快渴死了,再不想辦法,就要嘩變了!”一個頭目衝進魏無傷的房間,急聲道。
魏無傷咬了咬牙,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拔出腰間的彎刀,沉聲道:“傳令下去,所有人都帶上兵器,跟我出去找水!若是遇到秦軍,就跟他們拚了!”
一百多號死士跟著魏無傷衝出塢堡,朝著小河上遊跑去。可他們剛到河邊,就聽到一聲號角響,兩側的山坡上突然衝出無數秦軍士卒,手裡的弩機對準了他們。
“魏無傷,束手就擒吧!”趙信騎著馬,站在秦軍陣前,厲聲喝道,“你私運漠北鐵礦砂,勾結匈奴和楚國舊貴族,想在晉陽造反,證據確鑿,還想反抗?”
魏無傷臉色慘白,知道自己中了埋伏。他還想下令反抗,可身邊的死士們看到秦軍的陣仗,早就沒了鬥誌,一個個扔下兵器,跪在地上投降。魏無傷想拔劍自刎,卻被身邊的秦軍士卒一把按住,繳了兵器。
秦軍衝進塢堡,在裡麵搜出了大量的鐵礦砂,還有幾箱隕鐵磁石,以及一封魏無傷寫給昌平君的密信,信裡詳細寫了他們的計劃——想借著血雨製造混亂,煽動百姓造反,再讓匈奴人偷襲雁門,打亂秦軍的部署。
“上將軍,魏無傷已經被拿下,密信也找到了!”趙信拿著密信,走進王翦的帳內。
王翦接過密信,看了一眼,冷笑一聲:“昌平君還真是不死心,都逃到楚國了,還想著顛覆秦國。趙高也真是膽大包天,竟敢私通外敵,乾涉軍務。”
“上將軍,那我們現在要不要把這件事稟報給陛下?”趙信問。
王翦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趙高在宮裡勢力很大,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參與了這件事,貿然稟報,隻會打草驚蛇。而且,陛下現在正忙著滅趙,不想被這些事情分心。我們先把魏無傷和那些楚國土子關押起來,等滅了代地的趙軍殘部,再把證據整理好,一並稟報給陛下。”
說著,王翦看向窗外。雨已經停了,太陽從烏雲裡鑽了出來,照在晉陽的城牆上,將那些殘留的赤痕曬得發白。但他知道,這場風波並沒有結束。趙高和昌平君的陰謀被挫敗了,他們肯定還會想出彆的辦法來阻撓秦軍的統一大業。而他,必須做好準備,應對接下來的挑戰。
帳外,李墨正拿著一塊隕鐵磁石,在陽光下仔細看著。那銀白色的磁石在陽光下泛著微光,吸引著周圍的鐵屑,像一顆帶著魔力的石頭。王翦走到李墨身邊,看著那塊磁石,眼神深邃。
這隕鐵磁石,不僅是匈奴人的“神物”,或許,還會成為他接下來布局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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