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笙聲、笑聲、銀飾的碰撞聲,在苗寨的夜空裡回蕩,遠遠聽去,竟像是一首關於信任與歡宴的歌謠。
阿讚林知道,這場酒局,喝的不隻是酒,更是苗家人的認可而這份認可,或許會讓三天後的鬥蠱大會,多幾分不一樣的溫度。
二樓的木窗被輕輕推開,晚風帶著篝火的暖意飄了進來。
苗靈兒憑欄而立,月光落在她銀飾閃爍的發間,映得那雙清澈的眼眸像盛著星子。
樓下的歡笑聲、蘆笙聲順著風爬上來,撞在她耳尖,讓她不自覺地攥緊了袖口。
“嗡嗡嗡
兩隻通體瑩綠的同心蠱從她袖中飛出,翅尾帶著細碎的光斑,在她肩頭盤旋打轉,觸角親昵地蹭著她的指尖,像是找到了失落已久的歸屬,興奮得停不下來。
這對蠱蟲是苗靈兒自幼養在身邊的,平日裡安靜得像兩粒綠寶石,從未這樣雀躍過。
“好了好了,彆鬨。”苗靈兒伸出白皙的手掌,聲音輕得像羽毛,“嚇到人就不好了。”
兩隻同心蠱像是聽懂了,撲棱棱落在她掌心,卻仍不安分地用腦袋蹭著她的掌心紋路,發出細微的嗡鳴。
苗靈兒指尖微顫,能清晰地感覺到蠱蟲傳遞來的雀躍那是一種近乎本能的親近,仿佛樓下那個舉碗痛飲的身影,正散發著某種讓它們無法抗拒的氣息。
她低頭看著掌心的蠱蟲,心跳突然亂了節拍,像被篝火濺出的火星燙了一下。
“你們這麼激動……是因為他嗎?”她輕聲問,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遲疑。
同心蠱似乎聽懂了,齊齊朝著樓下的阿讚林方向振了振翅膀,瑩綠的光更亮了些。
苗靈兒的目光重新落回樓下。
阿讚林正和阿洛碰碗,酒液濺在他袖口也不在意,仰頭喝酒時脖頸的線條利落又坦蕩,側臉在火光裡明明滅滅,竟比寨裡最亮的火把還要奪目。
她想起蠱神預言裡的話“同心蠱鳴,緣法自生,銀漢垂落,遇者天成”。
“難道……真的是他?
”她指尖抵著發燙的臉頰,看著那抹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的身影,忽然覺得今晚的風格外暖,連帶著多年來平靜無波的心湖,也漾起了圈圈漣漪。
“回去吧。”她輕輕攏起手掌,對著同心蠱柔聲道,“彆再亂動亂叫了。”
兩隻蠱蟲像是泄了氣的小球,戀戀不舍地從她掌心飛起,鑽進窗邊的青瓷罐裡,罐口的紅布輕輕落下,才算安靜下來。
苗靈兒卻沒立刻關窗,隻是望著樓下那個舉杯的身影,直到阿讚林似有若無地抬頭朝二樓望了一眼,她才像被燙到般縮回身子,飛快地合上窗戶,背靠著冰冷的木壁,手撫在胸口,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比樓下的蘆笙還要響亮。
苗靈兒背靠著冰涼的木壁,指尖無意識地摳著窗沿的木紋,指腹被粗糙的木頭硌出紅痕也沒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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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快,那“噗通、噗通”的心跳聲像擂鼓似的,撞得她耳膜發顫,連樓下的歡笑聲都模糊了幾分。
“難不成真的是他……”她咬著下唇,小聲嘀咕。
方才阿讚林抬頭的那一眼,雖隔著夜色和人群,卻像一道光,猝不及防撞進她眼裡。她趕緊甩了甩頭,試圖驅散那抹身影,“怎麼會呢?
他隻是來求藥的外鄉人,待不了幾天就走了……”
可越是想推開,腦海裡的畫麵就越清晰他舉杯時手腕翻轉的弧度,被火光染成金紅色的側臉,甚至剛才解蠱時專注的眼神,都像刻在了眼前。
她索性轉身走到桌邊,拿起鬥蠱大會的名冊,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名字,卻一個也看不進去。
“不行不行,”她拍了拍發燙的臉頰,強迫自己盯著名冊上的對戰表,“兩天後就是大會了,還有三個對手沒研究透,哪有時間想這些?”
可目光剛落在“黑蠍寨”三個字上,眼前卻突然閃過阿讚林用銀刀劃開蠱囊的動作,利落又精準。
她猛地合上名冊,走到青瓷罐前,看著裡麵安靜蟄伏的同心蠱,蟲身泛著淡淡的綠光,像極了他瞳孔裡的光。
“難道……這真是蠱神的安排?”
她對著罐子輕聲問,聲音帶著自己都不信的茫然。從小聽著蠱神預言長大,她總覺得那是老人們編的故事,可今天同心蠱的異動,還有這揮之不去的心跳,卻讓她不得不動搖。
窗外的歌聲還在繼續,蘆笙吹得歡快,可苗靈兒的心卻像被什麼東西勾著,一半懸在鬥蠱大會的緊張裡,一半卻不受控製地飄向樓下那個身影。
她深吸一口氣,抓起桌上的練蠱手冊,試圖用密密麻麻的注解轉移注意力,可視線掃過“同心蠱認主”那一行時,筆尖“啪嗒”一聲滴下一滴墨,暈染了紙麵,像她此刻亂糟糟的心緒。
“彆想了,彆想了……”她反複默念,卻在低頭時,發現手冊的空白處,不知何時被自己無意識畫了個模糊的人影,輪廓竟有幾分像他。
篝火旁的喧鬨還在繼續,一個穿著粉色百褶裙的苗家姑娘端著酒杯站起來,銀飾隨著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約莫二十六七歲,眉眼彎彎,帶著幾分羞澀卻又落落大方,正是年輕弟子裡頗受喜歡的莎莎。
“蘇前輩,”莎莎舉起酒杯,聲音裡帶著真誠的佩服,“白天看您解蠱,那手法真是神了!
莎莎敬您一杯,祝您的朋友早日康複。”說罷,她仰頭將杯中的米酒一飲而儘,白皙的臉頰瞬間泛起紅暈,像染上了天邊的晚霞。
阿讚林笑著端起酒杯:“莎莎姑娘客氣了,隻是運氣好罷了。”他也仰頭飲儘,米酒的後勁漸漸上來,讓他覺得臉頰有些發燙。大家年紀都差不多。不要叫我蘇前輩。叫我蘇大哥把。這樣子聽著親近。
又喝了幾輪,阿讚林起身笑道:“各位先喝著,我去趟茅房,回來咱們繼續。”
“蘇大哥,我帶你去!”阿洛立刻站起來,熱情地引路,“咱們苗寨的茅房在那邊的竹林後麵,晚上黑,我給你照個亮。”
阿讚林擺擺手:“不用麻煩,我自己去就行。”
“哎,蘇大哥你這就見外了!”阿洛不由分說地抓起牆角的馬燈,點亮後遞給阿讚林,“拿著吧,竹林裡有露水,滑得很。”
他頓了頓,又笑著說,“再說了,您剛才說讓我們叫您蘇大哥,都是兄弟,客氣啥?”
阿讚林被他的熱情感染,接過馬燈笑道:“行,那就麻煩你了,阿洛兄弟。”
兩人並肩往竹林走去,馬燈的光暈在石板路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晚風穿過竹林,帶著草木的清香,吹散了幾分酒意。
“蘇大哥,”阿洛忽然開口,語氣裡帶著幾分好奇,“您那降頭術,跟我們的蠱術,是不是差不多啊?”
阿讚林想了想,答道:“有點像,又不太一樣。
你們的蠱術講究與蟲共生,我們降頭術更偏向於借助陰物的力量。
不過說到底,都是跟陰性能量打交道,得存著敬畏心才行。”
阿洛點點頭,又問:“那三天後的鬥蠱大會,您真打算參加?”
“嗯,”阿讚林望著前方搖曳的竹影,“總得試試,不然怎麼對得起你們長老給的機會?
再說了,也想見識見識苗疆真正的蠱術。”
阿洛咧嘴一笑:“那到時候我可得跟您討教討教!
不過蘇大哥,我先說好,到了場上,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啊。”
“好啊,”阿讚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希望能看到你們苗疆弟子的真本事。”
兩人說說笑笑地穿過竹林,馬燈的光暈在竹節上跳躍,像撒了一地的碎金。
遠處篝火的光亮和歡笑聲隱約傳來,與林間的蟲鳴交織在一起,竟有種難得的安寧。
阿讚林看著身邊這個坦蕩熱情的苗家少年,忽然覺得,這苗疆之行,或許比他預想的還要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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