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強大武力保衛自己百姓的國家，注定是這個時代裡最悲劇的事情。
隆武的百姓活得很難，幾乎周邊所有鄰居都把它當成了軟弱可欺的典範！所以當聽到女人孩子被玩弄過後，又當成豬羊扔進鍋裡的事情，這讓莊嶠感到極度憤怒，如果國家沒有強力的震懾，那麼自己就先做到讓他們恐懼，即便所有人把他當成屠戶又有何妨？
這算是莊嶠現在得到的最慘痛啟示，這是個吃人的時代啊！
營建地裡發生的慘案震驚了整個西羌，了解情況的國師巴桑和莫托王子都驚得合不攏嘴，隻有蒲珠知道這個事情後，眼睛亮得如同發光的水晶。
可與之相對的是，原本莊嶠還有的行動自由，此刻變成了諸多限製，國師巴桑派出一群西羌騎士將營地接手看管起來。
如果隻是死了五十多個人，對於西羌而言連個屁事都算不上，可是莊嶠這次做得太狠辣，不接受投降不說，直接讓羯族求親使團全軍覆滅的事情，對於西羌來說才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如果羯族人發難，西羌人就有足夠的理由把莊嶠扔出去抵罪，這讓蕭甲他們倍感屈辱，原本想帶著莊嶠衝出去的時候，被張五舞急忙攔了下來。
五十四個死不瞑目的頭顱被擺在營建地大門口，如此景象讓所有路過的西羌人都噤若寒蟬，他們不是沒有見過死人，隻是這種割了腦袋，身體被人煮熟喂狼的處理方式，即便西羌人也覺得後背發麻。
張五舞覺得現在的莊嶠戾氣很重，整個人似乎都被一層灰蒙蒙的黑霧籠罩一般，感覺很是邪惡晦縗，這讓她焦急萬分，卻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
其實這一切發生的根源，就是因為博都口中的那句話，他們的王子奸淫吃掉的幼|女，是隆武的女子！這讓莊嶠陷入了極度的悲憤和仇恨當中，他一旦做出了決定，就肯定不會讓博都那些人還能活著，無論使用什麼手段都行。
這種酷烈的手段不但震撼了自己人，就連西羌人都開始對莊嶠產生了畏懼，他們也沒想到，隆武人裡怎麼會出現如此暴烈的人物呢？
如果殺戮能夠平息紛爭的話，那老子就殺戮好了，不計手段代價的殺戮，莊嶠曾一度讓自己走進了這個有些魔障的死胡同裡，直到他被一個美妙的聲音喚醒過來。
那天下達了命令過後，莊嶠自己鬼使神差地走上了祭壇，而後便昏倒在祭壇之上。
這一昏不要緊啊，還伴隨著高燒不退的癔症，連續不斷地呢喃著一些讓人聽不明白的話語，隻讓蕭甲和張五舞心急如焚，卻又束手無策。
張五舞現在萬分後悔，當年跟隨師傅白妙雲學習時，不想好好學習醫術，偏偏跑去鑽研毒藥之道，導致現在追悔莫及。
就在這個關鍵的檔口，得到消息的蒲珠帶著一位瞎眼的老婆子匆匆到來，吩咐蕭甲他們將莊嶠脫|光後，扔進了一個大甕裡，加了好多珍貴的藥材，像是要燉藥膳雞一般，連續搞了幾個多時辰，莊嶠才悠悠緩緩醒轉消退了發熱症狀。
“你們不用擔心，他是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耗儘了心神，昏迷沉睡反而是最快的恢複方式！”老婆子說完這句話，所有人的緊張感都緩解下來。
莊嶠醒過來的時候，外麵已經漆黑一片，他發現麵前除了蒲珠張五舞，還多了一個瞎眼的老太婆，一看她這身裝束，莊嶠基本可以明白，她應該是屬於西羌的祭司一員。
“我睡了多久？”莊嶠問道。
張五舞用顫動的雙手擦乾了他額頭上的汗水，“你睡了一整天，大家都擔心得緊，幸好巴巴姆祭司救醒了你。”
“多謝祭司出手！”莊嶠拱了拱手表示感謝，老太婆不為所動，蒲珠倒是上前撫著他的臉說道，“應該感謝的是我才對，你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替我解除了求親的隱患！”
莊嶠歎了口氣，其實他這麼乾，隻有部分是為了蒲珠，更多的是為了那些被當成的豬羊的隆武冤魂。
“後天不就是祭祀日了麽？”莊嶠算算時間，想掙紮著起來，卻發現身體有些發虛，蒲珠和張五舞聯手把他架起來，忍著臉紅替光著身子的莊嶠整理好穿戴。
“你不用急，現在的虛弱隻是暫時，睡一晚就可以恢複。”巴巴姆祭司等到莊嶠稍微正常後，立即發聲問道，“我聽到你在昏迷中，似乎在跟人交談一般，說了很多連我都不清楚的西羌隱秘啊，你是不是在夢裡看到了什麼東西？”
莊嶠隱約記得自己在迷糊中，似乎跟一位美麗的白衣女子在這湖邊傾談了很多，可現在腦子裡一團漿糊下很多都事情都記不清晰，他撿了些稍微清晰的片段說出來，隻讓巴巴姆身形劇烈顫動起來。
“你見到是我們的神女青珠！”瞎眼的巴巴姆聽到了莊嶠的敘述，一下子就明白他對夢中人的描述是哪位人物，她連忙揮手讓兩個女子出去，想要單獨跟莊嶠談論些事情。
“神女的本名叫青珠？”莊嶠甩了甩腦袋，他隱約覺得那個女子的麵容，跟蒲珠多少還有些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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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神女青珠是西羌大地的象征，我們西羌人的一切都是她的賜予。”巴巴姆解釋道。
“那白馬又是從何而來？”莊嶠追問一句。
“那是另外一個傳說了！”巴巴姆說完這句就不肯再回答，莊嶠心裡卻已經明白，這跟他之前的猜想不謀而合。
他以前跟蕭乾戴鯤他們解釋的話，西羌從母係部落到男性主導王權的轉變過程，此刻已然得到證實。
巴巴姆不肯回答的原因，估計也是對往昔這段西羌的黑曆史心知肚明。
“我們西羌很久以前是有女王的，後來發生些變故，才變成如今這番模樣，本以為西羌以後都會沿著這般軌跡前行，現在卻意外出現了些神秘的變化。”巴巴姆也不知是出於怎樣的考量，開始給莊嶠講述了一個隱秘的事情。
“蒲珠根本就沒有成為女王的命格，可是她跟你結合過後，我就突然發現了她身上開始彙聚的王者之氣，小子，你因何能給她帶來這種變化？”
莊嶠也有些愕然，這老婆子連自己睡了他們白蓮花的事情都知道，看來應該是蒲珠最信任的人。不過說到什麼王者之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這都是凡人之體能夠感受得到的麽？
“巴巴姆，你是說，蒲珠有可能成為女王？”這個才是莊嶠抓住的重點。
“確實如此，她身上的王氣很弱，現在卻是每天增長，我原本想不通道理，直到看見你，聽到你剛才的話才有些明白！”
“你的意思，我是她能否成為羌王的關鍵？”莊嶠聳然一驚，你這老太婆太看得起老子，我這裡隻有五百人手，難不成還能幫她改天換地？
但莊嶠隨後一想，或許自己留下的那個救命的後手，說不定還真是能把這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變成可能啊！
“如果你沒有說出夢見神女的事情，我還不敢確定，但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你絕對是那個能夠扶持蒲珠上位的神選之人！”巴巴姆拄著拐杖，緩緩吐出一句能讓所有西羌人都覺得離奇的驚世駭俗之語。
原本莊嶠對於神鬼之說不是很相信，但此時此刻發生的匪夷所思之事，無一不是表明世間事物的神奇，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安排，難道都是為了對應讓蒲珠上位所做嗎？
單說一個是巧合的話，現在串聯到一起時，就是老天冥冥中早就注定的事情了！
大帳外麵，兩個女人相對無言很是沉悶，原本還對蒲珠敵意滿滿的張五舞，此刻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心境。
這一回要不是蒲珠搬來巴巴姆救急，天知道莊嶠會搞成啥模樣？不過她心裡還是對蒲珠拔取了莊嶠頭籌的事情耿耿於懷，也隻有悶著頭不搭理她。
“回到隆武後好好照顧他吧，這家夥大事精明，小事卻不見得。”蒲珠悠悠吐出話語，莊嶠的離開倒計時已經開始，一想到以後再見的等待，她就有些傷感。
“我知道，不要你管。”張五舞淡淡說完後便起了身。
“說起來，我比你還小一點，叫你一聲阿姐如何？”蒲珠故意放低了姿態，隻是讓張五舞翻著白眼無奈。
可是想了想她以後還要孤身一個人呆在西羌，自己反而天天呆在莊嶠身邊，心裡也不由得升起一絲同情，默默地點了下頭表示認同。
巴巴姆和蒲珠離開以後，莊嶠便讓所有人都彆打擾，然後靜靜呆了整個夜晚，開始複盤規劃即將發生的事情。
莫托王子和田忠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也沒閒暇再去管莊嶠這個右庶長，畢竟繼承王位才是排在第一位；他的三個競爭對手也不是吃素的存在，隱然已經集結了不下三萬人，分散安置在葛特城中，形成了巨大的威懾，雖然現下一派歌舞升平，可是亂局已然形成了，說不得到時候葛特城又是一片血流飄仵的慘烈場景。
現在大家都在等待羌王護犁最後的決定，隻看結果是否對自己有利，一旦效果不好，說不得就是禍起蕭牆血流漂忤。
蒲珠對莫托言聽計從，基本都按照他的吩咐做事，故意將三個王子的兵力放進來，也是方便之後的關門打狗。
唯有國師巴桑沒有一點動靜，似乎外界的紛擾和西羌即將麵臨的新王登基，對他而言沒有一點影響。
羌王護犁又一次嘔血，這是最危險的一次，雖然被大祭司緊急施救後醒轉過來，但看樣子他已經是油儘燈枯的最後掙紮；內宮的事情一律封口不得對外宣揚，而距離祭祀日，隻有最後一天。
巴苛湖的祭壇修建得很是壯觀宏偉，圓錐形的結構分了三階，從正麵看，如同一把座椅矗立在巴苛湖中間，中層和下層都是護犁的精銳內宮侍衛負責防衛，最頂上的就是此次祭祀的主體|位置，麵積不大也有一百多個平方上下，足以容納上百人的祭祀儀式。
莊嶠和柯璧提前一天進行了最後的查看驗收，同時也進行了最大人數的承重測試，二百人在上麵蹦跳都沒有分毫閃失的質量，也徹底讓柯璧和宮衛統領放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