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耳邊是黑袍人得意而刺耳的狂笑,腳下是陣法啟動時地脈的劇烈嗡鳴。
蘇晚棠心頭一凜,卻聽身側一道沉穩如山的聲音響起,瞬間驅散了所有慌亂。
“你去救魂,我來斷燈!”
顧昭珩的聲音沒有半分遲疑,話音未落,他手腕一振,腰間懸掛的玄鐵長劍已如一道黑色閃電,“錚”地一聲出鞘!
他並未直接攻向黑袍人,而是反手一擲,長劍帶著破空之聲,精準無比地釘在了黑袍人身後唯一的退路上,劍身嗡鳴,竟將那石門死死封鎖!
這電光石火的一擲,既斷了敵人的後路,也向蘇晚棠表明了他的決心——今日,不破此陣,不斬此獠,誰也彆想離開!
做完這一切,顧昭珩身形如鬼魅般掠出,目標直指陣法中央,那盞捆縛著陳小七魂魄的主燈!
就是現在!
蘇晚棠再不遲疑,轉身撲向那個如同提線木偶般,正一步步走向陣法邊緣的仆從吳三。
他的雙眼翻白,臉上掛著詭異的癡笑,口中還在無意識地呢喃著那奪命的童謠,每念出一個字,他身上的生氣便被抽走一分。
“敕!”
蘇晚棠一聲清叱,指尖沾染的舌尖血尚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眉心飛速畫下一道繁複的“靜魄符”!
符成瞬間,血光一閃而逝。
緊接著,她左手捏開吳三僵硬的下巴,右手快如閃電地將一枚早已開光的銅錢塞入他舌下。
銅錢乃純陽之物,又是流通之寶,沾染萬家煙火氣,最能鎮壓邪祟,阻斷咒力蔓延。
“啊——!”
聲引咒被強行切斷,吳三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叫,猛地弓起身子,張口噴出一股腥臭粘稠的黑血,隨即雙眼一翻,直挺挺地昏死過去,總算保住了一條命。
幾乎在同一時間,另一側的戰局也爆發了!
“汪!”
阿黃早已按捺不住,它通人性,知曉那黑袍人便是罪魁禍首,如一道黃色閃電猛地竄出,繞過正麵強攻的顧昭珩,張開利齒,凶狠地撲向黑袍人的側翼!
“不自量力的畜生!”
黑袍人正全神貫注地與顧昭珩周旋,沒想到側麵殺出一隻靈犬。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竟不閃不避,反手一揮,一道由燈陣陰氣凝聚而成的紫色燈刃憑空出現,惡狠狠地削向阿黃!
“噗嗤!”
血光迸現。
阿黃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哀鳴,身體在半空中被那道燈刃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重重摔落在地,肩胛骨幾乎被削斷,鮮血瞬間染紅了身下的土地。
可即便如此,它仍掙紮著想要站起,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一雙忠誠的眼睛死死盯著黑袍人,不肯退後半步。
“阿黃!”
蘇晚棠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混雜著心痛,直衝天靈蓋!
她抱起奄奄一息、在她懷中嗚咽的阿黃,指尖被它的鮮血染得滾燙。
這溫熱的血,仿佛點燃了她識海深處某種沉睡的力量!
夠了!都給我停下!
蘇晚棠猛地抬頭,一雙清亮的眸子此刻已是赤紅一片。
她沾滿阿黃鮮血的指尖在身前虛空畫符,動作比之前畫靜魄符時更加迅疾、更加決絕!
一道完整的、閃爍著血光的“引魂契”在空中瞬間成型!
“陳小七!”她不再理會那黑袍人,而是將所有心神全部灌注於主燈之上,聲音穿透了陣法的嗡鳴,直擊那被困的殘魂,“你還記得你娘給你做的桂花糕嗎?你說過,等你中了秀才,就要接她進城享福!你忘了你寒窗苦讀,是為了什麼嗎?!”
她強行催動寄居在自己識海中,那枚屬於卦門至寶“金焰燈”的殘片之力。
刹那間,一股微弱但精純無比的金色光焰順著她的神識,逆著因果,悍然衝向那盞主燈,強行回溯陳小七死亡前一刻的執念!
“我……娘……桂花糕……”
主燈燈罩內,那被無數鎖鏈捆縛、麵容麻木的少年殘魂猛地一顫,空洞的雙眼劇烈掙紮起來。
無儘的痛苦輪回中,那一句帶著人間煙火氣的呼喚,像是一道驚雷,劈開了他混沌的記憶!
“我……我不是該死的賊……我是被栽贓的……我沒有偷考卷!”
陳小七的殘魂終於睜開了雙眼,發出一聲源自靈魂深處的怒吼!
就是此刻!
隨著他自我意識的覺醒,作為陣眼核心的他產生了動搖,整個“九轉聲魂陣”的運轉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停滯,紫光猛地一暗!
顧昭珩等的就是這個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