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衛的暗網在西域風沙中悄然鋪展,燕九編織著那張無形的情報之網。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潛藏的暗流卻在陽光普照的田埂間湧動。
衝突的種子,埋在了臥龍穀東側新開墾的“安民屯”與鄰近的“柳樹村”之間。
安民屯是軍戶屯田區,柳樹村則是收容流民後形成的村落。
隨著穀內人口漸增,可耕良田愈發珍貴。
軍政府雖劃定了軍屯與民田的界限,但一條蜿蜒的小溪流經兩處,其兩岸肥沃的淤土地便成了雙方都眼熱的“肥肉”。
負責安民屯的屯長吳大勇,是跟隨李信從準噶爾戰場殺出來的老兵,性格粗豪,護短。
他手下的幾個什長,仗著軍功和身份,私下裡慫恿軍戶。
“咱們當兵賣命,保的就是這些田地!”
“溪邊那幾塊好地,離咱們營房近,澆水也方便,憑什麼讓那些後來的流民占著?”
“他們種得出多少糧食?咱們多種點,多交軍糧,也是為漢王分憂!”
於是,幾戶軍戶便“不經意”地將犁頭越過了界石,侵占了柳樹村孫老倔等幾戶村民的幾壟田地。
起初隻是偷偷摸摸擴一點,後來見村民敢怒不敢言,膽子便大了起來。
他們公然將界石挪動,圈占了足有半畝上好的淤土地。
孫老倔,人如其名,是個倔脾氣的老農。
他帶著兒子和幾個相熟的村民去找吳大勇理論。
吳大勇正忙著操練新兵,被吵得心煩,揮揮手不耐煩道。
“吵什麼吵!幾壟地的事,也值當鬨到我這來?”
“軍戶多種點糧,還不是為了養兵保你們平安?”
“再鬨,小心按擾亂軍務論處!”
他手下的什長更是瞪眼嗬斥,將孫老倔等人轟了出去。
這日清晨,孫老倔看著自家被占的田裡,軍戶的麥苗已經綠油油一片。
而自家剩下的薄田卻因缺水蔫蔫巴巴。
他蹲在地頭,吧嗒吧嗒抽著旱煙,渾濁的老眼裡滿是悲憤。
他想起李信初立國時頒布的《漢武保民約法》,想起“保家衛民”的口號,想起村口牆上刷的“軍民一家親”的大字。
“漢王啊漢王,您說的保民,就是這樣保的嗎?”
孫老倔猛地磕掉煙灰,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俺就不信,這天下沒個說理的地方!”
他回到家中,翻出一麵蒙塵的舊鼓。
這鼓是村裡早年祭祀用的,早已破敗。
孫老倔找出牛皮和針線,笨拙地修補好鼓麵,又削了根結實的木棍做鼓槌。
晌午時分,臥龍穀軍政府衙門前,正是人來人往之際。
孫老倔抱著那麵修補過的舊鼓,步履蹣跚卻異常堅定地走到衙門口那麵巨大的“民聲鼓”前。
這麵鼓是李信設立“民聲司”時特意命人懸掛的,意為“民有冤屈,可擊鼓鳴之”。
守門的衛兵認得這麵鼓的意義,不敢阻攔,隻是警惕地看著這個衣衫破舊、滿臉悲憤的老農。
孫老倔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力氣,掄起鼓槌,重重地砸在鼓麵上!
咚——!
沉悶而穿透力極強的鼓聲,瞬間撕裂了午後的寧靜,回蕩在軍政府衙門上空,也傳遍了小半個臥龍穀。
咚!咚!咚!
鼓聲一聲接一聲,震得人心顫抖。
“何人擊鼓鳴冤?!”
陳武作為軍政司主管,負責日常軍務,聞聲第一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臉色嚴肅。
他認得孫老倔,眉頭微皺。
鼓聲戛然而止。
孫老倔放下鼓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老淚縱橫,聲音嘶啞卻清晰地高喊道。
“小民柳樹村孫老倔,狀告安民屯屯長吳大勇!”
“縱容軍戶強占民田,毀我青苗,挪我界石!”
“民政府推諉不理,軍戶囂張跋扈!”
“求漢王、求軍政府為小民做主!”
“求漢王主持公道,莫讓保家衛民成了空話!”
“強占民田?”
“吳屯長?”
“民政府不管?”
人群頓時嘩然!
軍戶侵占民田的事,私下早有傳聞,但被一個老農當眾擊鼓告到軍政府門前,還是頭一遭!
這無異於在“軍民一家”的招牌上狠狠砸了一錘!
陳武臉色鐵青。
他深知此事若處理不當,將嚴重動搖李信立國以來苦心經營的軍民互信根基!
他立刻上前扶起孫老倔。
“老丈請起!此事軍政司定會嚴查!若屬實,絕不姑息!”
他隨即厲聲下令。
“來人!速去安民屯,傳屯長吳大勇,及相關涉事軍戶、柳樹村村民代表,即刻到軍政司問話!”
“封鎖涉事田地,保護現場!”
消息傳開,整個臥龍穀都沸騰了。
軍戶侵占民田,這可是捅了馬蜂窩的大事!
不到半個時辰,李信便得到了消息。
他正在格物院查看新式火器的試製情況,聽到張小虎的彙報後,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吳大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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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緩緩放下手中的圖紙,聲音低沉得可怕。
“他跟了我這麼久,竟然做出這種事?”
張小虎小心翼翼地說道。
“王上,要不要屬下先去處理?”
“不用。”
李信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這種事,我必須親自處理。”
“傳我命令,軍政司大堂公審此案,所有軍民皆可旁聽。”
“讓全穀的人都看看,我李信是如何處理欺壓百姓的敗類!”
軍政司大堂內,人頭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