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了!我們降了!”
“彆殺我!我投降!”
兵器被丟棄在雪地上的“當啷”聲此起彼伏。
殘存的準噶爾士兵哭喊著,跪倒在冰冷的雪地裡,在刺鼻的硝煙和血腥味中瑟瑟發抖。
“旅帥!此戰,斬首七百餘級!俘獲三百二十一人!繳獲無主戰馬五百三十七匹!”
周大勇渾身浴血,大步走到李信麵前稟報,聲音裡帶著激戰後的沙啞和難以抑製的亢奮。
李信微微頷首,目光平靜地落在被兩名龍驤團士兵死死按跪在雪地裡的阿古拉身上。
阿古拉滿臉血汙,後腦腫起了一個大包,但那雙眼睛依舊凶戾如狼,死死瞪著李信,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李信的目光越過他,掃向那些跪地請降的俘虜。
跪地的降卒們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道黑色的身影,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茫然。
“願留者,”李信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清晰地砸在每個人的心頭,“編入‘歸義營’,與我漢軍同衣同食,共抗準噶爾暴虐!”
“願去者,發放三日口糧,自尋生路!”
他的聲音陡然轉厲,如同冰刀刮過骨頭。
“但有再持刀兵與我漢軍為敵者——殺無赦!”
短暫的死寂之後,俘虜中爆發出如釋重負的哭喊聲。
“謝將軍不殺之恩!”
“願降!我願降!”
就在此時,阿古拉猛地掙紮起來,用儘全身力氣嘶聲咆哮:“叛徒!你們這群懦夫!長生天不會饒恕你們的!李信!你這個假仁假義的偽君子!你不得好死!”
忠勇祠前,氣氛肅殺。
李信立於祠堂前的高台之上,身後兩名親衛死死押著被捆成粽子、依舊兀自掙紮咆哮的阿古拉。
“抬上來!”
李信沉聲喝道。
四名龍驤團士兵抬著一副蒙著白布的擔架,邁著沉重而肅穆的步伐,走上高台。
白布被猛地掀開!
台下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倒吸冷氣的聲音!
擔架上,赫然是鷹愁澗之戰中陣亡的二十七名漢軍將士的靈牌!
最前方的一塊靈牌上,清晰地刻著一行字:“龍驤團一營丙連三班班長,趙鐵強”——正是疏勒河血戰中,第一個戰死的班長趙鐵柱的親弟弟!
周大勇虎目含淚,雙拳捏得咯咯作響,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一片慘白。
“血債血償!”
不知是誰第一個吼出了聲。
“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
台下數千將士的怒吼彙聚成一股狂暴的聲浪,如同火山爆發,震得忠勇祠簷角的銅鈴都嗡嗡作響!
一名親衛將一柄沉重的鬼頭刀遞到李信手中。
李信握住刀柄,冰冷的觸感從手心直傳心底。
刀鋒在寒光下閃爍著刺骨的殺意。
他一步步走到阿古拉麵前。
阿古拉眼中終於閃過了一抹難以掩飾的恐懼,但那恐懼隨即就被更加瘋狂的凶戾所取代。
“來啊!漢狗!有種就給老子一個痛快!老子二十年後又是一條……”
他的怒吼戛然而止。
一道森然的寒光閃過!
一顆碩大的頭顱衝天而起,臉上還凝固著最後的瘋狂與不甘,在空中翻滾著,最終重重落在了雪地裡,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今日!以此獠之首級!”
李信轉身,高舉著滴血的鬼頭刀,聲音如同從萬載寒冰中鑿出,每一個字都帶著徹骨的寒意。
“祭奠我漢軍陣亡將士忠魂!告慰疏勒河畔、鷹愁澗中,所有慘死於胡虜刀下的英靈!”
他猛地抽出腰間佩劍,劍指蒼穹,聲震四野!
“英靈不遠!魂佑漢疆!血仇未雪!吾輩——誓不罷休!”
“誓不罷休!”
“誓不罷休!”
山呼海嘯般的怒吼,在山穀間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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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完畢,李信並未立刻離去,而是走進了安置降卒的營帳。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名叫托雷的降卒。
托雷正捧著一碗肉湯,小口小口地喝著,神情複雜。
李信走到他麵前。
托雷大吃一驚,慌忙想站起來行禮,卻被李信伸手按住了肩膀。
“腿傷如何?”
李信問,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
李信點點頭,目光掃過周圍那些正埋頭吃飯、卻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眼神複雜的降卒。
“吃飽,穿暖,養好傷。”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了營帳中每個人的耳中。
“漢軍不養閒人。傷愈之後,編入行伍,操練殺敵。立了功,一樣授田,一樣受賞。我漢軍刀下,隻分敵我,不分胡漢。”
他頓了頓,目光重新落回到托雷身上。
“你提供的消息,助我軍大勝。按《衛民律·賞功令》,賞你漢銖五十,羊兩頭。傷愈後,可入輜重營,亦可自選去留。”
一股熱血猛地衝上頭頂!
托雷將手中的陶碗重重放在地上,湯水濺出也毫不在意。
他掙紮著,不顧腿上的傷痛,猛地單膝跪地,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嘶聲喊道:
“將軍!托雷……還有話說!”
李信眼神微動。
“講。”
托雷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某種重大的決定,抬起頭,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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