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他話鋒一轉,語氣森然。
“各團駐地,必須時刻保持三分之二的兵力在崗!甲不離身,刀不離手!”
“驃騎營的遊騎,巡邏範圍擴大到穀外百裡!告訴李鐵牛,過年了,彆人的眼睛可以歇,他的眼睛不行!”
“得令!”
燕九與陳敬之齊聲應諾,不敢有絲毫怠慢。
……
除夕,巳時。
雪勢總算小了些,但天色依舊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臥龍穀內,卻一反常態地多了幾分喧囂和煙火氣。
中心廣場上,一座用原木和厚木板臨時搭建的簡易戲台已經矗立起來。
台前清掃出的空地上,三三兩兩的軍民裹著厚實的棉襖,縮著脖子,搓著手,一邊哈著白氣,一邊好奇地打量著那座新奇的台子。
李信沒有穿他那身標誌性的玄甲黑袍。
他換上了一身樸素的深藍色棉袍,外麵隻罩了一件半舊的羊皮大氅,在陳敬之和兩名便裝親衛的陪同下,一腳深一腳淺地踏進了傷兵營。
營區裡,那股濃重的草藥味依舊嗆鼻。
但今天,卻多了一絲暖意。
保民府的婦孺們送來了一筐筐新蒸的雜糧饅頭和一桶桶熱氣騰騰的肉湯。
雖然肉星子少得可憐,湯也稀得能照見人影,但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一口熱湯下肚,足以暖透心肺。
一些傷勢較輕的士兵,正互相攙扶著,在營帳間慢慢走動,呼吸著新鮮卻冰冷的空氣。
李信沒有停留,徑直走向了最裡側的重傷區。
那裡的空氣,混雜著血腥、腐臭和藥味,幾乎能讓人窒息。
在一個角落的營帳裡,他看到了趙猛。
這位磐石團最悍勇的團副,左臂齊肩而斷,傷口處裹著厚厚的繃帶,隱隱還有血跡滲出。
他的臉因為失血而呈現出一種死人般的蒼白,但那隻僅剩的獨眼,卻依舊閃爍著野狼般的桀驁。
他正用僅剩的右手,極其笨拙地,試圖從旁邊的食盒裡拿起一個黑乎乎的饅頭。
“旅帥!”
趙猛看見李信進來,獨眼中爆出一團精芒,掙紮著就要坐起來行禮。
“躺著。”
李信一步上前,一隻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膀上,力道不大,卻讓他無法動彈。
他順手拿起那個饅頭,看也沒看,直接掰成兩半。
一半塞進趙猛手裡,自己拿著另一半,就著旁邊一碗溫熱的肉湯,竟是毫不在意地上的泥濘和草屑,席地而坐。
“旅帥,這……這使不得!”
趙猛徹底懵了,手足無措,那半個饅頭拿在手裡,像烙鐵一樣燙。
“過年了。”
李信的聲音很平靜,他自顧自地咬了一大口饅頭,就著碗沿喝了一口湯。
那動作,自然得就像是尋常人家裡,兄長陪著受傷的弟弟吃飯。
“陪兄弟們,吃口熱乎的。”
整個營帳裡,所有還能喘氣的重傷員,全都死死地盯著這一幕。
他們的旅帥,臥龍穀說一不二的主宰,此刻就和他們一樣,坐在冰冷的地上,吃著一樣的饅頭,喝著一樣的肉湯!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流,從每個人的心底深處猛地衝上眼眶。
李信的目光,緩緩掃過帳內一張張或年輕、或滄桑,因劇痛而扭曲變形的臉龐。
他的聲音低沉,卻清晰地鑽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穀口流的血,一滴都不會白流。”
“你們身上斷掉的胳膊腿,不是殘廢,是咱們漢家兒郎的勳章!”
“活著的,都給老子好好養傷!保民府那邊已經把你們的名字都記下來了,開春就授田,永世免稅!你們的婆娘娃兒,臥龍穀養一輩子!”
他頓了頓,眼中寒意暴漲,聲音如同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
“死了的兄弟……”
“他們的仇,老子親自帶著你們去報!”
“管他娘的是清廷的鐵帽子王,還是金帳的大汗!”
“欠咱們的血債,一筆一筆,用他們的腦袋,給老子還回來!”
“旅帥!”
一個腹部重傷,腸子都露出來過的年輕士兵,掙紮著從喉嚨裡嘶吼出來。
“俺……俺好了……還要跟您殺韃子!”
“對!殺韃子!報仇!”
壓抑的低吼聲,在帳內此起彼伏,如同受傷的群狼在咆哮。
趙猛的獨眼瞬間通紅,他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裡的饅頭,腮幫子鼓起,含糊不清地吼道:
“旅帥!等俺這胳膊長好了……不!不用長好!隻要這隻手還能拿刀!磐石團,就還是您手裡最硬的那塊石頭!”
李信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都沒說。
他沉默地將剩下的半個饅頭和一碗肉湯吃完,起身,走向了下一個營帳。
他所過之處,留下的不隻是食物和慰問。
更是一種無聲的宣言,一種同生共死、血脈相連的信念,一種血仇必報、絕不低頭的決心!
午時。
李信來到了龍驤團的駐地。
校場上,積雪被清掃得乾乾淨淨。
沒有張燈結彩,隻有幾口碩大的行軍鍋架在火上,鍋裡翻滾著肉塊和蘿卜,蒸騰起大片大片的白色霧氣。
士兵們以隊為單位,圍著火堆席地而坐,手裡捧著粗瓷大碗,正大口大口地吃著這難得的肉食,大聲地吹牛打屁,暫時忘卻了戰爭的陰霾。
周大勇,這個一臉橫肉的團長,正拎著一個酒壇子,挨個給手下的隊正倒酒。
那酒壇裡裝的,不過是兌了水的低度米酒,喝著也就比馬尿強點。
他一邊倒酒,一邊罵罵咧咧:
“都他娘的給老子精神點!過年了,吃頓好的!”
“但醜話說在前頭,誰要是敢給老子喝多了,耽誤了事,老子親手扒了他的皮!聽見沒有!”
“聽見了!團長!”
士兵們爆出一陣哄笑,氣氛熱烈無比。
喜歡鐵血西域:開局結果了噶爾丹請大家收藏:()鐵血西域:開局結果了噶爾丹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