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刮過西寧的西南軍區大營。李鐵牛,這位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漢子,此刻卻拿著一封薄薄的奏疏,手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奏疏是用血寫的。確切地說,是用血水混合著墨寫成的,字跡歪歪扭扭,浸透了紙背,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氣。這是他派往吐蕃進行滲透偵察的“雪狼突擊隊”斥候小隊,拚了命送回來的情報。
一支五十人的小隊,活著回來的,隻有三個,而且個個重傷。
李鐵牛閉上眼睛,斥候隊長那張被凍得青紫、布滿血汙的臉仿佛就在眼前。
“將軍……農奴……不是人……”斥候隊長說完這句話,就昏死過去,至今未醒。
奏疏的內容,比斥候隊長的話更讓他心寒。那上麵沒有記載英夷據點的兵力部署,也沒有描繪吐蕃貴族的奢華生活,隻記錄了一件事——一個名叫卓瑪的農奴家庭的遭遇。
卓瑪的丈夫,因為在寒冬裡為領主放牧時,凍死了一隻羊,就被領主活活打死。領主宣稱,一個農奴的命,還不如他的一隻羊羔值錢。卓瑪去哀求,希望能要回丈夫的屍體安葬,結果被領主和他的管家當著她兩個孩子的麵輪番施暴。
她的兒子,一個隻有十歲的孩子,因為憤怒地朝管家扔了一塊石頭,被管家下令砍掉了右手。她的女兒,一個才八歲的小姑娘,因為哭喊著撲向母親,被領主一腳踹在心口,當場斷了氣。
最後,領主覺得卓瑪的哭聲煩人,就命人割掉了她的舌頭,然後像扔一條死狗一樣,把她和她那斷了手的兒子一起扔出了莊園。
寫下這份報告的斥候,是在一個雪洞裡發現這對母子的。當時,卓瑪已經因為失血和饑寒奄奄一息,她用僅剩的力氣,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遠處的莊園,眼中流出的,是血淚。
斥候們想救他們,卻遭遇了領主的騎兵隊。一場遭遇戰後,斥候小隊幾乎全軍覆沒,才掩護著三個重傷員帶著這份血淚寫成的情報逃了出來。而那對母子,最終還是沒能活下來。
“畜生!一群畜生!”李鐵牛一拳砸在桌子上,堅硬的木桌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來,摔在地上粉碎。
他知道吐蕃是農奴製,他知道那裡的百姓生活困苦。但當這種殘酷血腥的現實,以如此具體、如此慘烈的方式展現在他麵前時,他還是被深深地震撼了。
這已經不是剝削,這是赤裸裸的屠殺和不把人當人的暴行!
他立刻提筆,將斥候的報告原封不動地附在自己的奏疏之後,用八百裡加急,送往長安。他沒有添油加醋,因為任何的修飾,都無法形容這份報告萬分之一的沉重和血腥。
他在奏疏的最後,隻寫了一句話:“陛下,臣請戰!為我慘死的同胞,為那片土地上所有被奴役的靈魂,請準臣,踏平雪域!”
……
長安,議政殿。
李信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斥候的血書,就攤開在他的禦案上。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紮在他的心上。
他不是沒有見過慘狀。從陝西的流民遍地,到江南的易子而食,他見過的悲劇太多了。但卓瑪一家的遭遇,還是讓他出離了憤怒。
這不是天災,這是人禍!是製度性的、被默許的、日複一日發生的人間慘劇!
“陛下……”王硯站在一旁,聲音有些沙啞。他剛剛也看過了那份報告,這位一向以沉穩著稱的行政總院院長,此刻的眼圈也是通紅的。
“這就是所謂的佛國淨土?”李信冷笑一聲,笑聲裡充滿了冰冷的殺意,“這就是那些喇嘛們宣揚的慈悲為懷?一群披著人皮的惡鬼,盤踞在世界的屋脊上,吸食著百萬生民的骨髓,還敢妄談輪回和來世!”
“傳周大勇、賀連山、趙猛、陳武……所有在京的軍區司令,立刻入宮見朕!”李信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很快,周大勇等人就腳步匆匆地趕到了議政殿。他們看到李信陰沉的臉色和禦案上的血書,心裡都是一沉,知道肯定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