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長安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囂,顯得靜謐而莊嚴。皇城之內,燈火通明,一隊隊禁衛軍士兵,手持“啟明”步槍,邁著整齊的步伐,在宮道上巡邏。
商務部部長燕九,此刻正懷著一絲忐忑,快步走在通往皇帝書房的路上。
自從上次在昆明,皇帝交給他那個“假扮西洋人,賣軍火給德川幕府”的秘密任務後,他這兩個月來,覺都沒睡好過。
這個任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也太考驗人的膽量和智慧了。這簡直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步走錯,不僅是他自己,甚至可能影響到皇帝對整個倭國的大戰略。
所以,他必須慎之又慎。
“臣,燕九,叩見皇上。”走進書房,燕九恭恭敬敬地行禮。
“免禮,坐吧。”李信正坐在書案後,翻看著一份關於倭國各藩地理和物產的資料。他頭也沒抬,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謝皇上。”燕九小心翼翼地坐下,隻坐了半個屁股。
“人,選得怎麼樣了?”李信放下手中的資料,開門見山地問道。
燕九連忙起身,從懷中取出一份卷宗,雙手呈上:“回皇上,臣這兩個月來,按照您的吩咐,在廣州、泉州、澳門等地,秘密尋訪,篩選了上百人,最終,確定了一個最合適的人選。此人的資料,儘在卷宗之中。”
李信接過卷宗,打開來看。
卷宗的第一頁,是一張惟妙惟肖的炭筆肖像畫。畫上的人,是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麵部輪廓深邃,鼻梁高挺,眼窩微陷,頭發和眼珠是淺褐色,嘴唇上留著兩撇精心修剪過的胡子。
單從畫像上看,若說他是個西洋人,恐怕沒人會懷疑。
李信繼續往下看。
“姓名:喬治·費爾南德斯中文名:費致遠)。”
“年齡:三十二歲。”
“籍貫:原籍葡萄牙,出生於澳門。其父為葡萄牙商人,其母為廣東本地人。”
“履曆:自幼在澳門教會學校學習,精通葡萄牙語、荷蘭語、英語、粵語、官話。曾在其父的商船上擔任翻譯和管事,隨船到過馬六甲、印度、波斯灣,甚至到過歐洲。熟悉西洋各國的風土人情、商業規矩和航海事務。其父死後,因受其他西洋商人排擠,家道中落,目前在廣州十三行,做一名小小的掮客。”
“性格:為人機敏,能言善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貪財,但有底線,極重承諾。經臣派人多次試探,此人雖有西洋血統,但自認為華夏子民,對西洋殖民者的貪婪與傲慢,深惡痛絕。”
李信看完,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個費致遠,簡直就是為這個任務量身定做的人選。
混血的相貌,是最好的偽裝。精通多國語言和西洋事務,讓他足以應付任何盤問。商人的經曆,讓他懂得如何討價還價,如何包裝自己。最關鍵的是,他雖然貪財,但心向大華。這樣的人,隻要給足了利益,再用家國大義稍加引導,就很容易掌控。
“這個費致遠,現在何處?”李信問道。
“回皇上,臣已用商務部的名義,將他‘聘請’至長安,就安置在城南的一處秘密宅院裡。對外宣稱,是請他來做商務部的西洋事務顧問。”燕九答道。
“很好。你做得不錯。”李信讚許道,“朕要親自見見他。”
“臣遵旨。”
半個時辰後,在皇城一處不起眼的偏殿裡,燕九帶著費致遠,見到了李信。
為了不暴露身份,李信今天穿的是一身普通的富商錦袍,身邊隻帶了兩個扮成護衛的禁衛。
費致遠顯然不知道自己要見的是誰,他隻知道,是商務部的燕九部長,要引薦一位“能決定他下半輩子榮華富貴”的大人物給他。
一進門,看到李信那不怒自威的氣度和深邃如海的眼神,費致遠心中就是一凜。他常年與三教九流打交道,練就了一雙識人的火眼金睛。他看得出,眼前這個“富商”,絕非等閒之輩。
“草民費致遠,見過大人。”他不敢怠慢,連忙躬身行禮。
李信沒有讓他起來,而是繞著他走了一圈,仔仔細細地打量著。
“抬起頭來。”
費致遠依言抬頭。
“你會說荷蘭話?”李信突然用一口流利的荷蘭語問道。
費致遠愣了一下,隨即也用同樣流利的荷蘭語回答:“是的,大人。我在阿姆斯特丹的港口待過半年,那裡的語言我非常熟悉。”
“很好。”李信又換成了英語,“那麼,英國東印度公司在印度的據點,現在是誰在負責?”
費致遠對答如流:“大人,是約書亞·柴爾德爵士。不過我聽說,他因為在孟加拉的戰事失利,快要被國王召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