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明七年春。
渭水之畔，一座被高牆和鐵絲網環繞的巨大院落內，空氣中不再是鋼鐵廠那般灼熱，而是充滿了桐油、蒙布和機械潤滑油混合的獨特氣味。
這裡是渭水格物院下屬的飛機總裝廠。
科技部長王希，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色研究服，與周圍緊張忙碌的環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正和他的副手，不修邊幅、頭發亂得像鳥窩一樣的王二，並肩走在一條長達百米的廠房裡。
廠房內，不再是過去那種幾名頂級工匠圍著一架飛機敲敲打打的“手工作坊”模式。
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初具規模的流水線。
一排排由標準合金管焊接而成的機身骨架，像魚的骨骼一樣整齊排列。工人們按照牆上懸掛的標準化作業流程圖，緊張而有序地將線纜、操縱杆、儀表盤等部件安裝上去。
在流水線的下一段，是從另一間廠房運來的發動機，它們被小心翼翼地吊裝到機頭位置。而在流水線的末端，工人們正在為已經成型的飛機蒙上塗刷了特殊防火塗料的亞麻布。
“所有零件，全部實現了標準化。”王希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創造者特有的滿足感，“機翼的翼梁，我們甚至外包給了江南的家具廠去做。他們做高檔木材的手藝，比我們這些鐵匠強多了。”
王二推了推鼻梁上油膩的眼鏡，言簡意賅地補充道：“核心是發動機。‘昆侖’三型改，功率提升了百分之十，但重量減輕了百分之五。更重要的是，我們優化了生產流程，合格率從三成提高到了七成。它不再是瓶頸了。”
王希讚許地點了點頭。正是因為發動機瓶頸的突破，以及流水線生產模式的引入，才帶來了產量的爆炸式增長。
“上個月的數據出來了嗎？”王希問身後的秘書。
“出來了，部長。”秘書連忙遞上報表，“上個月，我們共交付‘雛鷹’轟炸機六十二架，‘海東青’艦載機二十一架。月產量，均已實現翻倍！”
六十二架！二十一架！
這意味著，帝國每個月都能新組建兩個轟炸機中隊和一個艦載機中隊。這種生產速度，足以讓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感到窒息。
“還不夠快。”王希的目光掃過流水線，眉頭卻微微皺起，“你看，瓶頸轉移到了總裝和蒙皮工序。熟練工太少。回去告訴民政部的王硯，讓他給我從全國最好的裁縫和木匠裡，再招一千人來！”
王二沒有理會這些行政事務，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廠房外傳來的一陣引擎轟鳴聲所吸引。
那是“雛鷹”的改進型號——“雛鷹二型”正在進行出廠前的最後一次測試飛行。
王希和王二快步走出廠房，來到旁邊的試飛機場。
一架嶄新的“雛鷹三型”剛剛降落，滑行的飛機在跑道上劃出兩道清晰的輪胎印。它的外形比老款更加流暢，機翼麵積略有縮小，顯得更加精悍。
座艙蓋打開，一名身材矯健、麵孔年輕的飛行員跳了下來。他叫高翔，是航空隊裡最頂尖的新生代王牌之一。
“感覺怎麼樣？”王二迫不及待地衝上去問道。
高翔摘下飛行頭盔，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興奮地大喊：“太棒了！王副部長，它簡直就是一頭被馴服的猛獸！動力響應比老款快了至少半拍，我剛才試了一下大角度爬升，毫不費力！而且機身更穩了，高速俯衝的時候，一點多餘的抖動都沒有！”
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道：“我剛才還偷偷試了一個殷麥曼回旋，非常流暢！這意味著，我們的‘雛鷹’，不僅能扔炸彈，還能像戰鬥機一樣去戰鬥！”
王希和王二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喜。
他們知道，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性能提升。這意味著，帝國的空中力量，正在完成從“能用”到“好用”，再到“強大”的蛻變。
“很好。”王希拍了拍高翔的肩膀，“把它托回機庫，讓地勤做最後檢查。檢查完畢，這架飛機，連同這個月生產的所有‘雛鷹’，將立刻裝上火車，運往黑海。”
“黑海？”高翔愣了一下。
就在這時，一名通訊官神色匆匆地跑了過來，手裡拿著兩份剛剛譯出的電報。
“部長，西征軍總司令張猛大帥的加急電報！”
王希接過電報，迅速掃了一眼，眉頭立刻緊鎖起來。
電報的內容很簡單，張猛要求科技部在兩個月內，必須向塞瓦斯托波爾基地增派至少五十架“雛鷹”轟炸機。他要在夏末，讓整個巴爾乾半島，都籠罩在帝國戰機的陰影之下。
通訊官又遞上另一份電報：“還有……美洲遠征集團軍總司令王靖宇將軍的電報。”
王希打開第二份電報，王靖宇的要求更加直接。他需要更多的“海東青”艦載機，用來威懾和清剿從加勒比海到南美大陸的西班牙殖民殘餘勢力，為下一步的移民計劃和資源開發掃清障礙。
兩份電報，來自世界的不同兩端，卻傳達了同一個信息：前線，對天空的控製權，無比饑渴。
王希拿著兩份電報，沉默了許久。他剛剛還在為月產八十多架飛機而自豪，但現在看來，這點產量，對於帝國龐大的全球戰略而言，依然是杯水車薪。
“告訴張猛和王靖宇，”王希的聲音變得異常冷靜，“飛機，一架都不會少。但他們要的人，我給不了。”
他轉身看向王二和身後的一眾工程師。
“從今天起，總裝廠三班倒！所有人，都給我住到廠裡來！”
“我要在一個月內，把月產量再提高百分之二十！”
“帝國的天空，不能有任何一寸，沒有我們的羽翼覆蓋！”
命令下達，整個渭水基地再次高速運轉起來。
一架架嶄新的戰機，在經過短暫的測試後，被迅速拆解、打包、裝箱，通過鐵路和海路，運往萬裡之外的戰場。
它們是帝國的鷹隼，即將在這顆星球的天穹之上，掀起一場前所未有的獵殺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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