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微熹,劉封率領大軍抵達平靖關下。晨霧繚繞,關隘高聳於陡峭山崖之上,僅有一條蜿蜒曲折的羊腸小道通向關城,兩側皆是懸崖峭壁,易守難攻。山風呼嘯,吹得軍旗獵獵作響。
好一座天險!劉封勒住戰馬,眯起眼睛打量著這座雄關。他轉頭對身旁的任暉道:難怪曹洪敢留少量兵馬駐守,此關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任暉點點頭,指著關城上隱約可見的守軍:“都督,此關依山而建,險峻異常,若強攻,恐死傷慘重。”
劉封沉吟片刻,揮手道:“去,喊話勸降。”
一名嗓門洪亮的軍士策馬上前,在弓箭射程外停下,高聲喝道:“關上守將聽著!曹洪已敗逃,武勝關已失,爾等困守孤關,何不早降?劉都督仁義,必不虧待!”
關上沉寂片刻,突然傳來一陣冷笑。一名身披黑甲的將領出現在城垛後,正是曹洪的族弟曹詳。他手扶城牆,厲聲喝道:劉封小兒,休要猖狂!此關乃天賜險要,爾等縱有十萬大軍,也休想踏入半步!
劉封見勸降無果,也不惱怒,隻是淡淡一笑:傳令下去,全軍後退三裡安營紮寨。
中軍大帳中,劉封召集眾將議事。任暉提議:“強攻不可取,不如圍而不打,待其糧儘自潰。”劉封搖頭:“曹軍已有防備,必儲糧充足,久圍無益。”
此時,陳式引一名當地獵戶入帳中,稟報道:將軍,末將方才詢問過當地獵戶,得知此關雖險,卻有一致命弱點。
劉封眼前一亮,速速道來。
平靖關內飲水全賴西山一條溪流,若斷其水源……陳式沒有說完,但帳中眾將都已會意。
劉封拍案而起:妙計!任暉,你率二千精兵繞道武勝關,封鎖後山要道。陳式,你帶一隊輕裝士兵,務必切斷那條山溪!我於正麵佯攻,吸引曹軍注意。
次日,荊州軍大張旗鼓,在關前挖掘壕溝、樹立柵欄,擺出長期圍困之勢。任暉率軍繞至關後,當道下寨。曹詳見狀,嗤之以鼻:“劉封技窮矣!此關糧草足支半年,看你能圍到幾時?”
然而,他渾然不知,陳式已悄然切斷山溪,徹底封鎖了曹軍的取水之路。
三日後,平靖關內已是一片混亂。原本清澈的溪流變成乾涸的河床,水窖中的存水也所剩無幾。豔陽高照,守城士兵的嘴唇乾裂出血,戰馬嘶鳴不已。有士卒偷偷舔舐兵器上的晨露,更多人則癱坐牆根,奄奄一息。
將軍,再這樣下去……副將沙啞著嗓子,話未說完就被曹詳打斷。
住口!曹詳一拳砸在城牆上,召集眾將:“劉封斷我水源,再拖下去,軍心必亂!今夜突圍,直取敵營!”
子夜時分,關門悄然開啟。曹軍精銳借著月色潛出,卻在半道遭遇伏擊。劉封早有準備,一聲令下,四周火把驟亮,箭如雨下。
中計了!快撤!曹詳大吼,但為時已晚。突圍部隊死傷慘重,隻有少數人狼狽逃回關內。
第四日,曹詳又組織從關後突圍,任暉拒守營寨,均亂箭射回,數次突圍均被擊退。
圍城第五日,關內炊煙日漸稀少。劉封站在箭樓上,透過晨霧看見城頭守軍嘴唇乾裂,卻仍強撐著挺直腰板。
報!關內派使者求見!
來者是個年輕什長,乾裂的嘴唇滲著血絲:劉將軍,曹將軍願獻關投降,隻求……隻求賜些飲水……
劉封冷笑:昨日勸降時何等硬氣?回去告訴曹詳,現在投降,本將隻斬他一人;若再頑抗,滿關皆屠!
使者踉蹌離去後,寇封低聲道:將軍,曹洪族弟素來剛烈,恐怕……
話音未落,關內突然戰鼓雷鳴。數百曹軍從城門殺出,個個眼珠赤紅,如餓狼般撲向荊州軍營寨。
放箭!劉封早有準備。箭雨傾瀉而下,照亮了曹軍猙獰的麵容。埋伏在壕溝後的長槍手突然現身,三丈長的拒馬槍組成鋼鐵叢林。這場突圍最終以曹軍丟下百餘具屍體告終。
接下來的日子,關內情況每況愈下。每天夜裡都有饑渴難耐的士兵偷偷縋城而下,向荊州軍投降。降卒跪在劉封帳前,捧著破碗哀求:大人……給口水喝吧……關內馬尿都喝儘了……
劉封示意親兵遞上水囊,問道:關內還有多少守軍?
降卒貪婪地灌著清水,水珠順著下巴滴落:還剩……還剩不足四百餘人……曹將軍昨日……昨日已斬殺二十多個想投降的……
第七日黎明,平靖關已成死地。曹詳獨自站在關樓上,望著關下密密麻麻的敵軍柵欄,又回頭看了眼癱軟一地的殘兵,仰天長歎:“天亡我也!”
此時身後傳來腳步聲,是他最信任的副將。
將軍!不如降了吧……副將欲言又止。
曹詳慘然一笑:不必說了。我曹家兒郎,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我死後你率部投降吧!
他整了整衣甲,麵向北方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兄長,弟無能,有負所托!言罷,拔劍出鞘,寒光閃過……
副將阻此不不及,大哭道:“將軍,我隨你來了!”言罷,橫劍自刎,血濺關樓。關內殘兵見狀,紛紛棄械跪地,哭聲震天。
二人死後,守城士兵打開關門,迎劉封大軍入城。
當劉封率軍入關時,看到的是一具具脫水的屍體,和跪地請降的殘兵。他命人將曹詳及副將的送回義陽,並妥善安置降卒。
都督神機妙算,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如此天險!任暉由衷讚歎。
劉封卻無喜色,隻是望著北方喃喃道:曹洪此刻,怕是恨不得生啖我肉……
此時探馬來報:都督,曹洪在義陽集結殘部,似要反撲!
任暉抱拳道:“都督,某願為先鋒!”
劉封眼中精光一閃:大軍至巴丘北上,征戰至今,已成疲軍。傳令三軍,就地休整,加固關防!
而逃至義陽的曹洪聞訊,捶胸痛哭:“劉封!此仇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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